不等林毅从床上起来，一个彪形大汉已然走了进来。
正是许久不见的程金。
“老程！你怎么来了？”
林毅瞪大眼睛，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。
老程现在可是在京城有军职的人，现在又是战时，怎么可能离开军营，来到千里之外的迎光。
程金见林毅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，有些贱兮兮地说道：“陛下说你二人消极怠战，接连丢失城池，疑你二人勾结羌人，特命我前来监军。”
林毅听到“消极怠战”“丢失城池”这两个词的时候，心里暗自一惊，他着实有点心虚，毕竟程金说的是事实。但听到程金又说他“勾结羌人”，他立马反应过来，抬脚就向程金踹过去。
“滚你的蛋！还勾结羌人，吓唬人都找不到由头。”
程金大腚结实地挨了一脚，但他也不生气，笑道：“嘿嘿，开个玩笑，别生气别生气。”
林毅白了程金一眼，他现在可没工夫和他置气。
随意招呼两人坐下，林毅又重新躺回到床上。
见他这个样子，程金忍不住问道：“小毅，你怎么了？”
林毅没有回答，只是直直地盯着屋顶。
程金又把头转向秦定远。
“老秦，小毅这是怎么了？”
秦定远嘴大，又信得过程金，便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。
程金听完也是一阵沉吟，片刻后忽又无所谓道：“我当是何事，不就是搞破坏嘛。我去！”
“你去？”林毅和秦定远两人异口同声。
紧接着他们又都看向程金。
不同的是，秦定远眼中尽是欣赏赞同，而林毅眼中则是权衡之意。
有一说一，程金作为曾经的陈州的山大王，派他去，那是再合适不过了。
但还是那个问题，此行的危险性太高，就算熟悉地形，就算武功再高，也难保能全身而退。
仔细看了看程金，见他不像随口打嘴炮，林毅想了想，沉吟道：“老程，你当真要去？”
程金：“这还有啥当真不当真的？保家卫国，我义不容辞！”
林毅又问道：“如果给你一个月时间，此行你有几成把握？”
之所以给一个月这么宽裕的时间，是因为他知道，按照目前羌人秘密潜过来的人数计算，就算不用渡船，一个月时间对方也能完成大部队投送。
他得做两手准备，万一对方造船是个幌子，到时候大军来袭，程金这个战力能起大作用。
程金想了想道：“三成！”
“三成？”
林毅还没说话，秦定远先质疑起来。
程金解释道：“一来我们不知道羌人，造船的具体位置，查探起来太费时间；二来敌军肯定会重兵把守，就是找到具体位置，想要破坏也不是易事。”
“那你还敢....”秦定远怒道。
可是话还没说完，就被林毅打断。
“我给你二十人，以一个月为限，不管有没有成功，必须赶回来！”
程金正色道：“必不辱命！”
此事商定，程金又恢复了刚开始的随意，许久没有见到二人，一直问这问那。
林毅也虽说心里人就担忧，但总算事情有了好的开始，接下来就只是那二十人的人选问题，所以心情也好了许多。
三人又闲扯了一会儿，程金忽然一拍脑袋。
“糟了，把正事儿给忘了！”
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中军大帐。
程金当着秦胥以及众位将军宣读完圣旨之后，便自觉地退到一边，不再言语。
圣旨的内容很简单，除了一堆勉励鼓舞士气的话之外，剩下的就是对各位将士的嘉奖。
当然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秦胥、秦定远和林毅三人的特别赏赐。
秦定远神经比较大条，显然没有意识到这背后所蕴含的信息，但是秦胥和林毅二人在听完圣旨之后，都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。
如果陛下对他们贬官夺职，甚至是要逮捕处置，他们都能够理解。
可现在陛下却对他们大加褒奖与赏赐。
这种反常的举动不仅人老成精的秦胥不放心，而且还让熟悉各种历史事件的林毅感到恐惧。
不管是朱元璋杀蓝玉还是康熙杀鳌拜，都是先对他们大肆封赏，让他们掉以轻心，然后再一举铲除以绝后患。
想到这些，林毅就觉得后背冷汗直冒。
如今陛下离下令杀他们只是欠一个由头，可是在战争时期，要找到一个杀人的理由是何其的轻松。
秦定远一脸轻松地和程金谈笑着，看样子对他带来的这个消息非常满意。
而且还因为这个消息是程金带来的，所以在他心里更加认准了陛下对秦家不会有任何猜疑。
众将士也多是笑容满面，直言陛下英明厚道。
就在这时，林毅忽然开口对程金问了一个看起来和封赏毫不相关的问题。
“老程，月儿她们最近可好？”
程金显然没想到林毅会突然问起关月儿，愣了一下才说道：“一切如常，你的酒坊最近买卖也不错，听说就连陛下都下旨采买你的茅五剑。”
秦定远也愣了一下，但随即便说道：“小毅，你就放心吧！陛下既然要我们安心打仗，肯定就会照顾好我们的家眷的。”
林毅面带微笑，但心里却是一寒。
陛下果然有手段！
这分明是在告诉他，将虽在外，但家在内，如果他敢有异心，家人必定会受到牵连。
秦胥也明白陛下的意思，但他没有表现出异常，而是对众将道：“陛下对前线将士的关心大家都有目共睹，既如此我们更不能辜负陛下的期望，此战必胜！”
众人皆是一震，齐声应诺。
..............
陛下封赏的消息在众将士的传播下，很快就传遍了全军。
不得不说，当兵的对于这样的套路还是很受用的。
一时间整个大军的士气陡然高涨起来，不管是日常训练，还是后勤，都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效率进行着。
疯狂的效率所带来的是疯狂到让人瞠目结舌的成果。
林毅监督建造的红衣大炮仅仅用了一个月时间，就铸造了整整一百架，火药更是在他的大力搜刮下，足足配置了近万桶。
还有数不清的穿甲箭和炸弹，数量多得更是堆满了整整十座营帐。
在士兵的训练上，秦定远也没含糊，直接把特种兵的训练方法照办到全军。
当然，在训练量上进行了一些简化，不然这支由地方驻军组成的军队，恐怕还没开打就自己溃散掉了。
云慕给的赏赐和粮草物资也运抵迎光，这让全军的士气更加高昂。
但林毅看着这山一般的物资，内心却有些无奈。
陛下这是把他们放在火上烤啊！
如果在朝廷这么大力甚至是穷全国之力的支持下，他们还不能尽快打败羌人收复失地，那他们就彻底成了大周的罪人。
估计到了那时候，不用陛下下令，满朝文武百官会自发联名上书弹劾他们。
当皇帝的果然都不是简单的货色，这一手架天梯玩得漂亮。
林毅一边在心里不停地咒骂云慕，一边往城外走去。
程金自从来了迎光之后就很少露面，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二十多名从宁安撤下来的将士。
没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，也没人关心。在林毅变态的特种训练之下，士兵们每天都被折磨得欲仙欲死，哪里还有心情管别人。
此时已是傍晚，士兵们结束了一天的训练，纷纷回到营地等待开饭。
就在离迎光大约二十里处的一片密林里，程金正带着二十多名士兵做最后的准备。
他们正是被林毅选中派往宁安的那批人。
秦定远也在，不过他们不是一起去宁安，而是来给这些人送装备的。
林毅给这些人一人准备了一个背包，里面装的都是他为此次行动特质的装备。
一把工兵铲，十枚特制的炸弹，一套袖箭，以及一个水壶和一包白砂糖。
一番简单地准备之后，秦定远来到众人面前。
他想说一番鼓舞士气的话，虽胸中豪气干云，气血激荡不休，但话到嘴边，却不知该如何表达。
支吾了半天，总算蹦出两个字：保重！
众人原本一脸期待地以为他会长篇大论，结果却是轻飘飘的“保重”二字，不免都有些不自在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激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“保家卫国，从来都不需要谁的命令；守护家园，也从来都不需要什么理由；而保护自己的亲人不受异族人残害，更是每个人，每个带把儿的男人义不容辞的责任！”
林毅的声音不大，但掷地有声，铿锵有力。
所有人，包括秦定远在内都不觉呼吸沉重起来。
他走到众人面前，随手揪住一名士兵的衣领，一字一句道：“面对侵我国土的敌人，应该怎么办？”
“杀！”士兵坚定说道。
他又抓起另一名士兵问道：“如果有异族人践踏我们的家园，应该怎么办？”
“杀！”
“那要是有异族人侵我家园，残害我手足同胞，我们——应该怎么办！”林毅站定，对着众人怒吼道。
“杀杀杀！！！”
众人无不怒吼出声。
此时已不需要再说什么，二十多人士气高昂，恨不得立马和羌人来一场厮杀。
林毅见效果达到，也不再多说。
大手一挥。
“出发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