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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音落,早已经有随时待命的狱丞走了过来,将沈清禾左右牵下。

与陆淮迟擦肩之际,沈清禾只抬头望着碧洗似的虚空,神色一片清明。

宁隐的红唇勾起一丝优美的弧度,心中说不出的快慰。

她暗暗发誓,今日沈清禾将会身首异处。

只要她想,就会实现。

“速将沈清禾斩立决!”

“害群之马,死有余辜!”

“纵犯劫狱,罪无可恕!”

当沈清禾被架出陆府,押上囚车时,百姓的声音更是慷慨激昂,群起愤之。

宁隐听入耳中,乐于其中。

看着陆淮迟那张寒铁似阴沉沉的脸,她在心中冷笑。

淮迟,这一次,你再没有理由让她苟活于世了。

刘子默跪在陆淮迟的脚下,双目湿润:“大人,夫人与你夫妻一场…”

“莫再多言,速去刑场。”

陆淮迟打断了刘子默,寒入人心。

李拾英见此,立时断了帮沈清禾求情的念头。

夫人屡次谋害相爷,的确有罪,可是突如其来的问斩让李拾英有些不适应。

在她的潜意识的,她总觉得夫人罪不至死。

如今一切事情都是迫在眉睫,相爷必须要给萧国百姓一个交代,说什么也都晚了。

沈清禾坐在囚车内,可以看见那些围观百姓朝囚车扔东西的声音。

时轻时重。

有木棍,有石头,还有碎鸡蛋和一些烂菜叶。

因这囚车就像一个透风的万字窗棂,她能通过密密麻麻的缝隙看见外面的人山人海。

他们大喊大叫,似乎恨极了她。

但是,也正因为缝隙之间太过密集,那些轻重之物根本砸不到她,只在那囚车上留下一片狼藉。

这样别具一心的改造,是担心陆相夫人的脸被砸伤破相,丢了陆淮迟的颜面吗?

辘辘之声戛然而止,刑场到了。

陆淮迟带着几位官员早已经等候多时,而后,宁隐也坐着凤辇赶来了。

她要亲自看见沈清禾人头落地。

“今日,陆某要为万民主持公道,赐沈清禾鞭刑!”

陆淮迟立于刑场之上,俨如不怒自威的天神。

宁隐眼中的兴奋一下子凝固了。

四周百姓也是议论纷纷。

“不是斩首示众吗?为何是鞭刑?”

“对啊,若是鞭刑,万一死不透怎么办?”

“死不透,我们拿不到钱!”

“那就必须将其斩首!”

几个粗布短褐的百姓小声议论着,随即,接连不断的高亢之声响起。

“沈清禾不斩杀,不足以平民愤!”

“害群之马,人人得而诛之!”

随即,身后百姓也跟着起哄。

“各位稍安勿躁,请听陆某一言!”

陆淮迟镇定自若:“沈氏犯下此罪,理当就地正法,以慰民心,但沈氏为陆某发妻,看在陆某份上,请留她全尸!”

陆淮迟话落,那些百姓顿时不再抗议。

毕竟陆内相一心为民,为百姓,他可以做到散尽家财,施恩布善的地步,试问朝中官员又有几个能做到呢?

何况,斩首是死,鞭刑也是死,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。

百姓很难拒绝陆淮迟,并且成功说服自己去听从陆淮迟。

“那就请内相大人,赐犯人五百鞭笞!”

“赐犯人五百鞭笞!”

众百姓接连不断的声音响起,高声呐喊,附和那几个带头百姓!

莫说五百鞭,只怕五十鞭都能将人打死。更何况夫人身体虚弱,如何承受的了?

刘子默看着陆淮迟,只希望陆淮迟能怜悯一下沈清禾。

“鞭笞,刑至人亡!”

陆淮迟并没有丝毫怜悯,转身,正襟危坐于刑场东南方向的监斩案旁。

刘子默拿着鞭子,看着被绑缚在木架上的沈清禾,不忍动手。

“刘护卫,我不会怪你,动手吧。”

沈清禾轻声的催促。

“行刑!”

耳边是陆淮迟不容抗拒的命令之声。

刘子默一咬牙,闭上眼,挥着鞭子打在沈清禾身上。

尽管刘子默只使出一层不到的内力,但是那凌厉的鞭子却不受掌控,一下将沈清禾的肩头打出一道血痕。

刺骨的痛从肩膀蔓延全身,沈清禾咬牙,没有叫一声。

她就知道,就算死,陆淮迟也要让她遍体鳞伤的死,让她在屈辱中狼狈不堪的走向人生终点,绝不会让她死的那么干脆利落。

一下,两下,十下…

她将嘴唇咬的青紫,艰难承受着鞭笞之刑。

“淮迟,你又何必这般折磨她呢?不如给她一个痛快,也不枉夫妻一场。”

宁隐在陆淮迟耳边轻声道。

心中却因为陆淮迟擅自将斩首改成鞭刑而窝火。

“一个诱饵,在临死前总要有一番作为,比如,诱蛇出洞。”陆淮迟阴恻恻的目光落在沈清禾的身上,继续道。

“你是说,要利用沈清禾,将萧湛与霍凉笙引来?”

宁隐看着陆淮迟,突然发现他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。

“没错,隐儿不想看见他们出现么?”他低低的反问,那声音,冷似冰。

宁隐心房一颤。

“我自然是希望能将他二人引出来。”

宁隐掩饰着心虚,不在言语,向前方望去,只希望刘子默立刻将沈清禾打死才好。

她本来是要刘子默当刽子手,将沈清禾斩首示众的。

其用意就是要让沈清禾看看,这些被她迷了心智,对她心生怜悯的男人又是如何挥起长刀将她残忍终结的。

万没想到,陆淮迟将斩首改成鞭刑,而刘子默心有不忍,鞭笞时,又怎能不会手下留情?

陆淮迟若真想让沈清禾死,就会换一个凌厉狠辣的行刑者,但是,他没有。

这般想时,宁隐心中怒火更盛。

陆淮迟面无波澜的看向刑场。

与此同时,刑场对面的茶楼,一身八卦青袍的道人坐于楼上雅间临窗处,长须遮面,清雅如玉,手执拂尘,目视这一切。

而他另一只袖子却是空荡荡的。

“何时动手?”

一瘸腿的乞丐走来,问那道人。

乞丐蓬头垢面,披散长发,眼瞳充血,虽是如此,却难掩英俊之气。

“凉笙,不急。”道人答。

听此言,心急如焚的乞丐狠狠抓起道人:“萧湛,清禾会被打死的!”

没错,乞丐便是瘸腿的霍凉笙,而那少了一只手的道人便是萧湛。

自他们被一神秘女子救出狱后,暗自潜伏在这家茶楼,茶楼是萧湛很久之前以道人身份而开,内设密道,可通往城外,二人可通此道暗里来回走动。

这也是陆淮迟无法找到他们的原因。

他们始终相信,那晚劫狱救他们的,是沈清禾。

而今沈清禾承受鞭笞而亡的酷刑,他们岂能不闻不问?

“你不是说有把握将清禾救出来吗!为何迟迟不动手?”

霍凉笙愤愤看向刑场那边,恨不得飞过去将遍体鳞伤的沈清禾抢来。

萧湛亦是看向刑场,看着坐在那万人之上的陆淮迟,咬牙恨恨:“陆淮迟也暗中派了人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霍凉笙不解问。

“他在利用清禾引我们出现,只要我们的人一旦劫法场,埋伏在四周的御林军便立刻将我们包围,但是若我们迟迟不出现,他的人会以我们的名义劫法场。”萧湛观察很久,发现刑场四周被陆淮迟安排的周密至极。

他的人根本无法潜入。

“陆淮迟一直在虐待清禾,与宁隐太后一心要清禾死,怎么可能暗中派人劫法场?他那么残忍,怎么可能救清禾?绝无可能!”霍凉笙摇头,否定萧湛的猜测。

“陆淮迟这个人,除了宁隐,对谁都是寡恩薄情的,之所以救清禾,或许清禾于他而言,还有一丝利用之处吧,你若不信,可继续往下看。”

霍凉笙不在言语,默默看着。

刑场。

刘子默一鞭一鞭的挥着,打在沈清禾身上,他闭着眼,不忍去看,心中煎熬至极。

他一直将力量收在鞭柄处,可即便如何收敛内力,沈清禾又怎能挺过五百下的鞭刑?

如今才鞭笞五十下,沈清禾那素白的衣袍上已是鲜血尽染,奄奄一息。

正当刘子默要停下时,人海中出现一阵涌动。

几个黑衣蒙面刺客腾空而起,挥剑,朝刑场杀来。

埋伏在陆淮迟身后的御林军突然接踵而至,展开围剿。

陆淮迟安静坐在那里,冷眼旁观。

刘子默趁机将沈清禾带到隐蔽处,伏在暗处的李拾英前来接应。

“拾英,你何时来的?”

“相爷事前叮嘱我,让我守在此处,若有人劫法场,立刻带夫人撤退。”

李拾英扶着昏死的沈清禾,与刘子默趁乱离开。

很快,御林军将那几个黑衣人成功擒住。

陆淮迟下令:“押入大牢,听候发落!”

离开刑场,李拾英与刘子默带着沈清禾上车,赶回陆府。

沈清禾的身上皆是一道道鞭痕,除却那张惨白无色的秀脸,血淋淋的鞭痕布满全身,触目惊心。

刘子默见此,自责不已。

“我真该死,下手还是太重了,若夫人醒不过来,我愿以死谢罪!”

刘子默喉头一紧,声音都是颤抖的。

“刘护卫,先别忙着谢罪,快帮我把口袋里的金创药拿出来。”

刘子默当即将手伸进李拾英口袋,拿出金创药。

李拾英让刘子默去马车外面坐着,然后开始为沈清禾涂抹金创药。

马儿一阵长嘶,马车戛然而止。

刘子默立即扯住缰绳。

李拾英身子前倾,失去平衡,怀里的沈清禾顿时倒下。

当李拾英要伸手扶起沈清禾,突然发现马车悬空而起,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天网之中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