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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云玥哭完,眼睛早已经肿成桃子。云殊递过干净的帕子,沈云玥哭着哭着就笑了。

“让云殊笑了”

云殊的脸绷得很紧。以前被大姐护在怀里的小姑娘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为姐姐的依靠。

“云殊,娘可还好?你的腿好了吗?云禾禾云霁呢?”

沈云玥欣慰不已。双目四望。云殊却没有回答她的话,“大姐,你为何不回家?”,如果她早点回家,就少受苦了。

沈云玥苦笑,“我何尝不想早点回家。当年我被卖到了青楼。老鸨见我年岁小,留了一年,派人严加看紧。我明知道你摔下山坳,受了重伤。我也想回去,但是我回不去。一年之后,老鸨觉得我长开了,打算让我接客。我自然不愿意,跳楼想要逃回去,被他们抓回去,打断了腿。腿好久才恢复……”,沈云殊的声线里充满了痛楚。逝去的记忆,一帧一帧像影视那样,在她脑海里闪过。

“我在被逃与被打之间熬了两三年。后来,自我毁容,惹来老鸨的愤怒。她派人将我打得奄奄一息后,以为我活不了,扔到城外的乱葬岗。我命好,没有死了。求着路过的一位老爷救下了性命”

“我不敢回去,不敢泄露行踪。老鸨曾说过,如发现我偷偷跑回去。定让沈家不得安宁”,她有瘦弱的母亲,两个懵懂的妹妹,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幼弟,又怎敢回去?倘若她一意孤行回去,林翠萍和黄芳草会放过她?买了第一次,就有第二次。

“之后,我就在那位老爷家住下了。照顾他们家的公子。好日子没过上一两年,做点小生意的老爷被人陷害,上吊死了。只剩我与公子……”

云殊眯起眼睛,“你与那位公子在一起了?”,不然朏朏从哪里来?根据沈云玥的描述,她在青楼里,依旧保持着清白。出现在她人生中的男人,只有那位公子。提到那位公子,她眼中露出的爱,缠绵不已。那位公子应该是朏朏的爹了。

“是,我们在一起了。辛苦劳作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努力还钱。可是钱怎么都还不够。直到朏朏出生后,他们不依不饶,把我们逼得忍无可忍,公子带我们母女逃了出来。不曾想,一个月前,被他们抓走了。而我也被青楼的人认出来……”

“云殊,若不是你,我早就跳河自尽了”

“大姐也不傻。懂得按照名字找上来了”

沈云玥羞赧,“我也是听说从蓟县来了一个沈云殊,可厉害了……”,她没有办法了,否则她和朏朏都会死的。

“大姐不能怕了。日后有我,没人敢欺负你们了”

沈云玥重重的点头。“云殊,娘的身体可好?”

“娘死了”,云殊说得很平淡。眼神里有一道光芒一闪而过。这么多年,她放下了。以到时那种情况,娘走了也好。免得像后来死后一年多,还被人诬陷。

沈云玥张开嘴巴,捂住嘴巴,已经干涸的眼眶里再次蓄满泪水。

“我不信……我走之前,让娘等我回来”

“娘被林翠萍和黄芳草逼得上吊死了。我被她们推到山坳里,九死一生。云禾差点被她们卖了,云霁差点被她们抢走了”,云殊瞬间起身,面色狰狞起来,“大姐,我沈云殊不狠,我们沈家恐怕早已经化成一具具白骨”

云殊知道自己狰狞扭曲的面容很可怕。可她控制不住掩埋内心深处的仇恨。

“你看看……现在他们都来求我沈云殊。云禾跟小表哥成亲了,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了。云霁去了雍州第一书院,青鹿学院……”

苦尽甘来。遇神杀神,遇鬼杀鬼。

“云殊”

“大姐好好休息。云霁今晚就回来了”

云殊怕自己控制内心喷薄欲出的凶狠,当沈云玥的面掀翻桌子。

夜晚,晚饭是在陆阿翁的院子里吃。云玥见到陆阿翁,又是哭了一番。

“好孩子,别哭了。福气在后头……”,可惜,长秀没有看到。心僵硬如石的陆阿翁也忍不住红了眼睛。

这时,院外突然出现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,面廓隐约像长秀,俊俏非凡,翩翩公子的模样。云霁约十岁了,个头高,温润有礼。

云玥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,捂着嘴巴,不敢大声哭出来。

“大姐,是云霁”

待云霁走近,云玥猛地把他抱住,哭嚎着,“云霁……云霁”

云殊事先已经告诉他。云霁反手抱住云玥,动容不已,“大姐,我是云霁”

沈家终于团聚。

月色静谧如水。有三个碗口大的窗户里露出一双心如死灰的双眼。男人只站了一会儿就重重的摔下去。他全身糜烂,伤口处生了蛆虫。双腿无力,他感觉不到一丝疼痛。

青灰的脸上是绝望的双眼。他被抓来已经有月余,毒打已经成了便饭。可他依旧对生活充满乐观。只待妻子找来官府的人把他救出去,一家人团聚。

可就在今天,他们告诉他。他的妻子被人抓回青楼了,被十个男人轮番凌辱。妻子不堪受辱,自杀了。尚在襁褓中的女儿也因无人照看,饿死了。发现的时候,身体已经成为蚊蚋和蛆虫的狂欢之地。对方甚至拿了女儿生前的衣服给他看。

男人捶胸顿足。发泄之后,心中萌生了去意。妻女皆去,已经又是这副模样,对方也不会放过他。

男人心意已决,摔碎了柴房里的破碗。锐利的碎片毫不留情的割在自己的手腕上,鲜血争先恐后地跑出来。

男人眼前一片漆黑。昏迷之际,听到“哐”的一声响,柴房的门被人踢开,亮光刺得他忍不住闭上双眼,之后眼皮如坠了千斤石。

男人再次醒来,已经到了豪华的住所。窗外的庭院中,有人在打扫,有人在浇花。男人身子轻飘飘的,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里。他看着全身上下包裹的纱布,抬起一只手,用力朝身上的伤口砸去。钻心的疼痛逼出他的泪水。

他还活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