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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人不是傻子,还知道冷,还管我要糖,要袜子穿,糖是没有,只有干馍,袜子有多余的可以给红眼睛一双。

我又疑惑的问小米,“他手里拿的不是你的手机吗,那张照片怎么回事,还有,他说的哪里话,为什么你能听懂?”

听我这么问,小米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慌乱,他虽然想掩饰但还是被我看出来了。

小米肯定有事情瞒着我。

“喂,”豆芽仔上下打量看着小米,疑神疑鬼的说:“你不会是特务吧?长春会的特务?要不你就是回关那些人的奸细?你潜伏在我们身边想要干什么?”

小米脸色发白,后退两步咬牙道:“我什么都不是,我不是特务,我也不是奸细,照片的事我不知道。”

“别吵。”

“小米你跟我过来,”我指着红眼睛说芽仔你看着他,我去给他拿东西。

看小米要跟我走,红眼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,他突然起身,一把从身后拽住了小米!不让他走!

“你干什么!”

“放开!东西我拿给你!”

红眼睛还可能处在精神恍惚的状态,我怕他伤到人,便用力往回拽小米。

我和红眼睛一人拉着小米一条胳膊。

这一拉一扯,小米不断喊着说疼,胳膊疼,别拉我了。

红眼睛不但不听,还变本加厉!

他薅住小米衣服,撕拉一声!把人棉袄给拽烂了,露出来了里面穿着的紧身保暖衣。

“啊?”

我看傻了眼,好半天没反应过来。

我刚好看到一幕,小米里头上半身可不是一马平川,就这么形容吧,是有弧度的.......

豆芽仔也看到了,他惊的合不上嘴,一口一个卧槽,指着小米大声说:“你......你是女的??”

小米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,哭着就跑走了。

我和豆芽仔面面相窥,眼神古怪。

这么扯淡的事儿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边!

以前电影里演女扮男装,都一眼看出来了,这怎么会看不出来!

不是我和豆芽仔瞎!

那是因为小米一身打扮就不像是个女的,只是长得秀气了点,况且廖伯刚开始见面就和我说过,说小米既是他徒弟又是他孙子!他孙子怎么会是女的!

之前我有过感觉,我感觉小米可能有玻璃倾向。

眼下突然大反转。

他变成了“她”.....

我们为什么都没看出来?这其中是有原因的,我跑着追上了小米。

没回帐篷,就在营地外头,在我的一再追问下,小米像个可怜的小孩,抹着眼泪,断断续续对我讲了她的身世。

我听她讲了一个多小时,当下只能感叹。

可能古代的花木兰从军的故事是真的,一个女的装成男的,剃短发,穿男式衣服......或许时间久了,真的雌雄难辨,成了真正意义上的“假小子。”

她本名儿不叫小米,也不姓廖,更不是廖伯从河南捡回来的野孩子。

她原姓林,真名叫宜修,林宜修,是个女孩儿。老家在广东潮汕地区的饶平县上饶镇农村一带。

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,但二十年前,零几年那会儿,潮汕一带重男轻女的思想非常严重,具体严重到哪种地步?有数据显示。

2002年,上饶镇一共有253名新生儿出生,而这其中,父母拿着出生证明去上户口的,有177名男孩,只有76名女孩。

这数据比例,不用想都知道有问题,虽然有关部门明令禁止,但在那一带还是屡禁不止。

为什么。

因为在小米老家,男娃可以入宗族祠堂,女娃不受待见,家里来客人都不能上桌,只能在厨房吃饭,她父亲做梦都想要男孩,结果她妈怀第三胎还是个女孩,流了。

所以,本该是老四的小米成了老三,她老家还有两个姐姐。

那时候去医院做孕检,正经医生是绝不会告诉人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的,因为有的家里知道了是女孩,就不生了,还有不知道的心肠歹毒的,生下来后会溺死在尿盆里。

像这种人,绝对应该都逮起来,判个故意杀人罪,枪毙了也可以。

当初做b超要是知道小米不带把儿,百分之百她就没了,她能生下来还得感谢一个叫马医生的人,这个马医生在上饶镇开的诊所有b超机(非法),那天马医生喝了酒,把显示屏上小米的小鼻子看成了那个。

马医生当场就恭喜了她爸,还不忘要红包。

她父亲高兴坏了,给马医生发了红包,回去后逢人便说:“男的!是男的!大家都来吃饭啊,摆酒席!庆祝!”

酒席花不少钱摆了六七桌,这事儿在她们村传的人尽皆知,家里还没儿子的,除了羡慕还是羡慕,暗中都说老林时来运转了。

1985年,11月26。

小米呱呱坠地,健康洪亮的哭声传出了产房。

也就是那天,她父亲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。

她父亲嫌丢人,嫌小米妈不争气,他父亲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村民,毕竟摆了酒席,事都传开了。

当天晚上回到家,她父亲就要把小米丢尿盆里溺死,然后好对外报称他的“儿子”不幸夭折。

小米妈死死抱住不大点儿的小米,哭的撕心裂肺,跟她爸说,说你打我吧,都是我不争气,老三流了,老四咱们就养着吧。

她父亲怨气有了地方发泄,还在做月子的小米妈被打的手腕骨折,鼻子骨折,别说吃鱼吃肉补身子,顿顿米汤咸菜,小米妈人也逐渐消瘦。

有一天。

小米父亲看孩子已经睁开了眼,想了个办法。

为了不在村里丢人,他决定就把她当个男孩养,取名林宜修。

小米很小开始就站着解手,穿男孩开裆裤,剪光头,摔面包,放炮,踢球,推铁圈,掏鸟窝,她小时候,男孩干过的没干过的她全干过。

因为那时候小不懂,人家站着尿就没事,她一站着尿就湿裤子,回去一说就要挨打,快十岁了父亲都没让她去上学。

小米整天在村里闲逛,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个女孩,因为她叫宜修,当时比她小的孩子都喊她“一休哥”。

一休就是动画片里挠头想办法的那个小和尚。

到了青春期,小米已经懂事了,她知道自己压根就不是男孩,为什么要一直剃头,这时候是叛逆期,有一天小米又挨打了,她再也忍不下去,便偷偷藏在村里一条渔船里,离家出走了。

那几年她在好多地方待过。

宜昌,漳州,随州,宜昌,清远,后来又北上去过北京,正定,又到了河南。

因为还未成年,一路流浪,其中心酸可想而知。

端盘子洗碗,捡瓶子捡纸壳子,发传单扫大街,这些都干过,直到她前两年遇到了廖伯以后才稳定下来,不在流浪,她改了名跟廖伯姓,从此以后变成了廖小米。

小米为什对自己的过去不想提起,应该能理解了吧?

从小当男孩子养的,所以慢慢也就成了假小子,我说的可是真的,她自己要是不说,真就看不出来。

后来廖伯说此事当有个了断,如果对那个家没什么感情了,就回去看最后一眼,然后开始新的生活,以后就不要在留恋了。

她恨她爸,但是离家出走了好几年,还是想见她母亲一面。

2002年,廖伯带着小米回到了潮汕上饶镇。

那天是农历八月十二,当地正在准备过“烧塔节”。

潮汕地区除了祠堂文化,还有不少民俗节日,像烧塔节,孟兰盆节,庆生节(人庆节),吊灯节,童容节(重阳节)等。”

2002年八月十四是烧塔节,这天除了用泥浆糊砖塔,还要“拽袖口”和“送油麻”,油麻是一种芝麻做的丸子,用来吃的。

小米也就是在这一天,拍了手机上的这张照片,如果以后她不在回潮汕,手里有张照片看看,留个念想。

红眼睛对过烧塔节的这张照片反应这么大,是因为他也是潮汕人......

他说的我听不懂的那种方言,小米能听懂,还会说。

这种方言属于闽南话闽方言的一种,闽方言地区性很杂,不是本地人绝大部分人听不懂,这其中又包括有潮州话、雷州话、福佬话、学佬话、海话、隆都话,饶平话、诏安话、平婆话等。

我听的红眼睛一直说哦爸哦爸,像棒语的这种其实是方言,就是闽方言中的饶平话。

具体我问了小米。

“哦爸哦爸”,大概就是“冷啊冷啊”的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