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海，破晓营地。
一号车里，茶桌前，秦山收笔。
桌面上的三张物资单，洋洋洒洒写满了各类物资。
他检查了一遍，感觉暂时没有什么疏漏，对折几下，放进了G3衣兜。
站起身走到沙发前，拿起茶几上的对讲机，打开沉声道:
“郭静怡，联系七十七军通讯团，让通讯员接通十八军指挥部，我要见杨震宇。”
“好的，山哥！！”对讲机里迅速传来郭静怡的回应。
把对讲机挂肩扣上，披上史莫克战地风衣，秦山迈步走下一号车。
帝都上空，天空被厚厚的云层笼罩，但阳光却顽强地穿透了这层屏障，洒向这座千年皇城。
北风依然凛冽如力锋。
后海湖畔的那些腊梅，没有了冰雪的覆压，坚韧的树干屈曲而上，褐色的老枝上，抽出一些坚挺的新枝，挂着星星点点的朱红包蕾。
秦山抬脚走进阿道夫房车。
宽敞明亮、气温和煦的阿道夫房车内。
破晓最无所事事的三个老家伙，齐聚于此间。
道骨仙风的饭团子，盘腿坐在沙发上，凝神打坐。
宁老爷子和刘主任在棋盘前相对而坐，各执黑白二子，两人眉心紧锁，可见战况之胶着。
宁老爷子抬头，看了一眼走进房车的秦山，挥了挥手说道:“小山来啦！让你高大哥陪你先喝喝茶，我这暂时没空。”
老高浇杯倒茶，招呼秦山坐下。
端起热茶小嗫一口，秦山问道:“小文呢？我妈和王姨又去和那几个老妈妈打麻将了？”
老高递了一口烟给秦山，开口笑道:
“小文和尚世子去湖边撒网捕鱼了，说是给老爷弄点下酒菜，你妈和王姐找她们的老姐妹唠嗑去了。”
“有事吗？小山”老高点燃香烟，问道。
秦山点了点头，说道:“咱们破晓来了一对母子，你们都该知道了吧！”
老高开口说道:“大致情况，小郭都和你王姨说了，这母子俩的经历，很是让人唏嘘呀！”
一年尸祸，七年天灾，多少风风雨雨、刀光剑影、尔虞我诈、你死我活都熬过来了。
偏偏，一家三口都折在了他们认为最安全的地下堡垒，造化弄人莫过如此！
坐在棋盘前的老爷子狠狠落子后，破口大骂道:
“这帮毫无人性的畜生，不仅将人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怪物，更可恶的是他们连人家的老婆和孩子也不放过，统统抓走。”
“可怜这一家三口，就这样被囚禁在那封闭幽暗的实验室之中，暗无天日的关了两年之久！”
“很难想象，在如此漫长而又绝望的日子里，这对柔弱的母子是如何熬过来的。”
“换作一般人，恐怕早就精神崩溃，发疯发狂了，唉………！”
老爷子猛吸一口香烟，头上若是有顶帽子，必定已怒发冲冠。
刘主任悄悄把棋盘上的一颗白子挪动了一下，嘴角露出一抹窃喜之意，开口连声抚慰老爷子。
老爷子低头看了看棋盘，纳闷说道:“咦……！不对呀！！老刘，你是不是偷偷动了一颗白子？”
刘主任连连摆手道:
“老爷子，你可不能凭白冤枉人呐！技不如人，你就弃子认输，可不兴耍赖皮的，再说了，你瞧我像是输不起的人吗？”
两个老小孩一言不合，眼瞅着就要吵了起来。
老道士抬起眼帘，古井无波的眼神，扫了扫面红耳赤的两人，徐声说道:“星位、小目，有颗白子位置变了！”
老爷子怒指刘主任:“人赃并获，这回你还怎么说？”
刘主任讪讪笑着把白子移回原来的位置，“可能是刚才不小心，衣袖碰到的，来来来，咱们继续！！”
老爷子哼了一声，端正身体看着棋盘，继续冥思苦想。
秦山和老高对视一眼，哑然失笑。
“高大哥，我等会儿去厨房放点蛟肉和其他食材，王姨炖好龙虎凤后，让她盛点出来，给那母子俩送去！”秦山垂眸说道。
老高问道:“每晚都送吗？要送多久？”
秦山回答道:“每天晚上都送，先送半个月吧！”
闻言，老爷子执子的手顿了顿，眼神带着一丝疑惑问道:
“小山，咱们的蛟龙肉可不多了，这母子俩虽然可怜，但好像也不值得你如此特殊对待吧！”
当初在盐山绿湖猎杀的那条蛟龙，老高和机修组处理之后，只得了三十六段蛟肉。
三十六段蛟龙肉，这些年来，阿道夫房车厨房消耗了不少。
逢年过节，破晓厨房也消耗了一些。
一号车厨房，隔三差五的，也消耗了一些。
北疆尚老王爷那也送了五段。
叶老总和上官不败每月的份额，如今也消耗了两段。
笼统算起来，三十六段绞龙肉，如今只剩下十四段了。
如今秦山要连炖半个月的龙虎凤，也怪不得老爷子心疼。
秦山按了按眉心，耐心解释道:
“一餐炖个三两斤，半个月也花不了多少，再说了，你们不也都一起吃吗？不会浪费的！！”
顿了顿，他斟酌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话语，继续道:
“那个被注射了丧尸病毒的男人，品性和意志，极其伟岸强大，而且………”
秦山低头沉思，迟迟未见其出声。
房车内，四人的目光聚焦在秦山身上，他们的眼神里--有疑惑、有好奇、有审视、还有信任。
“而且，不知为何，我心中总是隐隐有一种预感，这名男子，于我而言很重要，一时半会儿的，我还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。”
秦山抚着额头，苦恼说道。
老道士古井无波的眼神闪烁了一下，目光骤然灼灼，开口说道:
“应劫……！秦善信来日若有劫难，此人，极有可能助你破局、应劫！！”
闻言，众人都愣了愣神。
以破晓现在所拥有的超凡战力，再加上秦山那堪称通天彻地一般的本领，什么难什么劫渡不了？
一个半人半尸的存在，有何资格和实力去帮秦山渡劫。
众人低头陷入了沉思，万一老道士一语成谶，那这母子俩，破晓确实应该慎重对待了。
秦山垂下眼眸，遮住明明灭灭的眼神，少倾过后，起身走进阿道夫厨房。
他在厨房里拿起一个洗碗盆，挥手放出一块虎肉、两只老母鸡、一支老山参。
衣袖微动，厨房的砧板上，出现了一段浅紫色的蛟肉。
提起菜刀，从这段蛟肉身上剁下一小节，随手把它丢进了洗碗盆里。
收回砧板上的蛟肉，走出厨房和老爷子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后，秦山抬脚迈出房车。
一号车里，匆匆赶来破晓营地的杨震宇，叼着香烟端坐在茶桌前，静候秦山。
这位满脸粗犷、一身正气的帝国中将，喝着茶，哼着霸王别姬，心情极其美丽。
从末世第七年开始，战士们搜索得来的那些香烟，基本上都已经过期，抽起来索然无味。
杨震宇已被迫戒烟好几年，此番破晓入京，这只老烟枪，终于又找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口粮。
趁着房车里无人，这老货翻箱倒柜，搜刮出了六条南京九五至尊，把它们全部塞进了自己的作战服里。
摸了摸衣服里的那几条香烟，他端起茶杯，一饮而尽。
这次有这等收获，当饮一大白。
此事，老总做得，他又如何不能做？
杨震宇内心一直在做着心理建设，堂堂一名帝国虎将，行那偷鸡摸狗之事，竟是丝毫不觉得丢人。
秦山走进房车，抬眼便看见了坐在茶桌前的杨震宇。
因衣内有货，杨震宇实在不便起身，遂坐着问道:
“秦总队，听郭小姐说你有事找我，这不，我一分钟都没敢耽搁，收到消息后就立马赶来了！”
秦山瞥了一眼他那涨鼓鼓、竖纹明显的作战服，破口大骂道:“上梁不正下梁歪，都tm一丘之貉。”
杨震宇喝了一口浓茶，气定神闲道:
“都是战友，何必出口伤人呢！来来来，先坐下喝茶，虽然现在你还年轻，身子骨硬朗，但毕竟气大伤身，看开点，看开点！！”
秦山走到茶桌前坐下，开口便问道:“外城那些丧尸，现在是怎么个情况？”
杨震宇眉头微微皱起，无可奈何道:“穿衣服的都躲起来了，没穿衣服的，在重型狙击枪射程范围之外，四处瞎逛！”
他给秦山倒了一杯茶，继续说道:
“离得太远，重狙打不着这些王八蛋，都他妈零零散散、大摇大摆的在帝都外城散步，战士们也拿它们没办法。”
“要是用重炮去轰，一枚大口径杀伤榴弹，估计最多也就能炸死五六个，这得费多少炮弹才能消灭外面那些丧尸？”
“现在这种局面，咱们只能和这些杂碎干耗着。”
杨震宇这话，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。
十多年前的双熊战场。
各种高尖端武器、战车、主战坦克、飞机大炮轮番上场。
各类杀伤力极强的炮弹、导弹轮番轰炸。
数年的攻防转换，双方的战争每天要消耗两百多亿美刀。
打到最后，双方伤亡也不过几十万人。
大型战争并不可怕，大会战也不可怕，可怕的是，旷日持久的胶着战争。
帝国如今幸存人口不会超过3000万，而丧尸，保守估计不低于7亿。
三千万普通幸存者VS七亿实力强悍的不死丧尸，何其艰难。
人类与丧尸这场战争，过程必定极其漫长。
帝国目前尚存的武器弹药储备，根本没有办法去维持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。
没有燃料，没有钢材，没有制造高爆炸药的原材料，地下堡垒那几条军工生产线， 现在基本上已处于停滞状态。
重建帝都， 扫荡帝都城外的尸潮，打通新京物资通道，收复辽东三省，这是摆在那位老人桌面文件里唯一要做的四件事。
秦山垂下眼眸，沉声道:
“ 以内城为中心，无人机巡视范围向外辐射20km， 24小时全方位监控这些区域。”
“如果发现尸潮有向内城聚集、靠拢的迹象，让守城战士先不要理会。”
“如果发现有类似破晓这样的战车队伍，也先别轻举妄动，让你的高清无人机升至高空，不分昼夜的锁死他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