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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不平虽然是黄金单身汉,但家里还有一双父母,年纪均在六十岁往上,头发花白、身形瘦小,腿脚还不太好,听说儿子突然失踪,电话也联系不上了,便相互搀扶着来物流园询问情况。

路不平死的时候,我和木小夕可以决绝、无情、冷血、漠然,但当着人家父母的面,终究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。

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。

就连寿司这种没心没肺的人都感受到了压力,只能哄骗两位老人,说路不平出差了,去了很远的地方,短时间内肯定回不来的。

“你是……”两位老人睁着一双略显浑浊的眼,试探着问。

“我是万寿集团的副董,寿无疆是我父亲。”寿司认认真真地说。

“哦,哦,是副董啊,那我们相信你……要是能联系上他,让他给我们打个电话,他妈整天担心地睡不着……不好意思啊副董,打扰你们的工作了……”两位老人说完以后,又连连鞠躬道歉,才步履蹒跚地离开了。

“你看这事闹的……”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,从来不知人间疾苦的寿司也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
我和木小夕均是沉默不语。

事后,我给寿无疆打了个电话。

“什么时候能调来新的经理?”我问。

“没这么容易啊……”寿无疆轻轻地咂着嘴。

确实不容易。

万寿集团这种经营模式,不是随便调来一个职业经理人就行的,“社会经验丰富和拥有一定地位的江湖大哥”才能镇得住场子。

短时间内要找一个这样的人,还得要寿无疆信得过,哪有那么简单!

寿无疆甚至让大家举荐,说是身份合适就行,信任可以慢慢建立,就这也找不到合适的人,这种级别的大哥本来就很少见,能到这个位置谁没有自己的产业,跑来你万寿集团干什么?

所以这事就一直搁置着。

“你和小夕不是要除黄修吗,先干了他嘛。”寿无疆转移话题。

“去过他家里好几次了,都没在。”路不平提供的那个位置,肯定只是黄修的住址之一,不一定每天都回去的。

“别着急,再试试。”寿无疆挂了电话。

没辙。

当天晚上,我和木小夕再次潜到黄修家里。

这栋房子的装修很一般,是典型的老破小,小区环境也很差劲,几乎没什么人住,充满了八十年代的风格。

不知道路不平是怎么掌握到这里的。

“这里应该是黄修父母的房子。”木小夕给我解释:“路不平以前跟我说过,他和黄修从小就认识,还是非常好的朋友,甚至拜过把子!后来路不平跟了寿无疆,黄修则加入腾龙集团,就渐行渐远,甚至成了仇人……所以路不平知道这里,估计小时候没少来这玩。”

这样的关系在圈子里比比皆是,一旦跟了不同的大哥,或是利益上有了冲突,昔日兄弟又怎么样,照样打得头破血流、不可开交。

“咔咔——”

就在这时,古老的防盗门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。

来了,真的来了!

我和木小夕躲在沙发后面,同时把呼吸的频率和声音降到最低,只要干掉黄修,宝安区就没什么威胁了,我的功劳又能添上一笔!

门开了,却不止一道脚步声响起。

这也正常,黄修好歹是个大哥,身边有几个保镖并不稀罕。

只要人数不多,我和木小夕绝对可以料理。

这么想着,我俩一起悄悄探出头去。

“叔叔,阿姨,你们慢点,地有点滑……”一位身材适中,脸上有着一道刀疤,年纪约莫在三十岁出头的青年走了进来。

我和木小夕当然提前做了功课,知道这就是黄修了。

黄修一边进来,一边招呼着两位老人,还伸手去搀扶他们的胳膊。

两位老人均是六十岁往上年纪,头发花白、身材瘦小,腿脚还有点不好……

竟然是路不平的父母!

看到这幕,我和木小夕均是一脸惊讶,想不明白黄修怎么把路不平的父母带到这里来了?

顷刻,黄修已经扶着路父路母坐了下来。

“叔叔,阿姨,你们以后就在这里住吧,我会定期送过来米面油和菜的……无聊了,就到楼下转转,有人跳广场舞!”外人面前极其凶恶的黄修,此时一脸温和、耐心,像是在和自己父母说话。

“小修啊,你实话告诉我们,平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”路父沉默半晌,终于还是忍不住问,路母也眼巴巴看着他。

我和木小夕仍旧躲在沙发后面,距离他们只有咫尺之遥,大气都不敢喘。

“没有啊,不是说出差了?”黄修仍旧笑呵呵的。

“……小修啊,你就别瞒我了!平子如果出差,怎么可能不跟我们说一声,而且电话也打不通!他要是不出事,你怎么可能把我们老两口带到这里来!你就告诉我们吧,我们老两口能接受!他一辈子打打杀杀,就是被人杀了也不奇怪!我们就想知道真相,行吗?”路父有些急眼,呼吸也粗重起来。

“是啊,你就告诉我们吧!”路母流下眼泪。

黄修沉默一阵,终于还是说道:“叔叔,阿姨,说实话吧,我真的不知道,平子突然就失踪了……但你们确实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,干我们这行的就是这样,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横尸街头,或者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!”

路父、路母终于不再说话,抱头痛哭起来。

看到二位老人如此凄惨的模样,黄修似乎也忍不住了,双眼之中涌出泪水,顺着他那张略显彪悍、令无数人闻风丧胆过的脸滑落下来。

“噗通”一声,黄修跪了下来。

“叔叔,阿姨,我和平子分道扬镳的时候,曾彼此对着天发过誓,将来不管谁先走了,就由对方负责照顾父母!平子肯定是凶多吉少了,以后就由我照顾你们!叔叔,阿姨,你们把我当亲儿子吧!”黄修“砰砰砰”地磕了几个头,眼泪不断顺着他的脸颊、下巴滴落。

“小修!”

“爸,妈!”

三人相拥而泣,狭小的屋子里回荡着悲怮的哭声。

沙发后面,我和木小夕相顾无言。

路不平临死之前,把这个住址透露给了我们,不可能想不到黄修会遭遇些什么。

而黄修,在他“失踪”以后,第一时间将他的父母接到这里,只为了完成数年前的一份承诺。

人品,在这一刻分出高下。

说好听点,路不平是痴情,不好听点,就是极端、自私、卑劣、无耻。

比起黄修,他真的差太远了。

那么,我和木小夕又要面临一个新的问题了。

要不要干掉黄修?

黄修是一个人来这里的,听声音门外并没有人,我俩这会儿出去的话,废掉他是轻而易举。

可是这样一来,路不平一双年迈的父母又没人照顾了!

但这念头只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,便迅速被我摒弃掉了。

我还是决定干掉黄修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