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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桂子在身后跟着,周淑云是半点儿都不知。

才刚出了合欢殿的门,她便迫不及待的朝着乾清宫门口走去。

刚到乾清宫,远远的就见到门口林安站在门口等着。

乾清宫门口寂静无声, 四周守门的侍卫们连带着走路的奴才都是低着头。

这几日万岁爷的心情不好,连着奴才们都是战战兢兢。

哪怕是常年跟在万岁爷身边伺候的林安,也同样都是紧张的大气儿都不敢喘儿。

眼瞅着到了申时,林安站在原地来踱步。 目光朝着屋子里面张望着,随后又扭头看向门口。

直到瞧见站在门口的周淑云,林安那张脸上才立即挤出笑,赶忙迎了上去:“周小主,您总算是来了。”

林安弯着腰肢态度殷勤,苍老的脸上的笑的跟朵花儿似的。

周淑云站在原地,目光却是在打量着林安。

这几日林安对她一直都是如此的殷勤。

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林公公,如今看着她好像也如以往不同了。

“路上有些远,来的晚了些。”周淑云面上带着微笑,问道:“万岁爷呢?”

“万岁爷在里面等着小主您呢。”林公公面上带着巴结的笑,边说边带着周美人往屋子里走。

“小主您当心脚下。”

周淑云瞧了眼自己脚下的台阶,面上挤出笑,随着林安走了进去。

屋内,万岁爷正坐在龙案后面批折子。

周淑云站在门口,远远儿的就瞧见了万岁爷的身影。万岁爷应当是刚见过朝臣,身上的朝服还未换下。

玄色的长袍上龙纹翻滚着,绣着金丝的金龙盘桓在浮云之上。

周淑云站在大殿门口,看着万岁爷的侧脸一时看愣了神。

直到身后的大门传来一阵嘎吱声响,周淑云才像是反应过来,一下子回过神,急忙走了上前。

“嫔妾叩见万岁爷。”周淑云走上前,弯腰跪下行礼。

她生得不算是有多出众,但架不住气质好。如潺潺流水,又如同那山中小溪,虽是样貌不出众, 但是单单只是跪在那里,都是气质决然。

“起来吧。”龙案之后, 万岁爷放下手中执着的笔,垂着眼眸朝着底下看了眼,这才开口道。

“今日怎么来的晚了些?可是沈婕妤那儿有什么不适?”

周淑云仰起头,露出清秀又精致的下颚, 她微微垂着眼眸,面对着万岁爷表现的有理有度:“沈婕妤那儿没什么, 万岁爷您放心。”

这几日,她日日都来乾清宫中。要知道,这万岁爷的乾清宫嫔妃们素来都是不让进出的,而她却是能够日日都出现在乾清宫中,这事若是让旁人知道指不定要羡慕死。

只不过谁也不知道,万岁爷日日叫她过来,为的不是别的,而是为了朝她打听沈婕妤的状况。

周淑云面上的思绪一闪而过,随后又抬起头做出那番温婉动人的样子。

她微微垂着头:“沈婕妤身子好了不少,心情比起以往也是要好上不少,嫔妾与她说了会话。”

“来的时候路上还瞧见开了几枝绿萼梅 ,嫔妾想着沈婕妤长久不出来,没见到过,特意还摘了梅花过去给她赏玩。”

周淑云事无巨细,尾音徐徐道来,恨不得将今日发生的事大大小小都说与给万岁爷听。

箫煜仰躺在太师椅上,指腹轻轻地揉着眉心。

虽是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未曾开口,但是听了周淑云的话之后,眼神中却是带着几分宠溺。

“看样子心情是好了不少。”箫煜摩挲着指腹上的玉扳指,嘴里喃喃开口着。

那日醉酒之后他本是借机想要与沈芙和好的,哪知人没哄成,反倒是更加惹了她生气。

箫煜眯着眼睛,脑海中只是稍稍一想就想起那日,沈芙坐在床榻之上,月色之下红着眼圈,对着他流着眼泪的样子。

这几日他稍稍一想,心中就如刀割般。

摩挲着玉扳指的手也停了下来,箫煜沉默了半晌才又继续开口:“今日她用了些什么,朕听御膳房的人说这几日沈婕妤喜爱吃酸,用膳的胃口不是很好。”

“嫔妾也见着了。”万岁爷可当真儿是问的事无巨细。

周淑云低着头轻轻一笑:“沈婕妤如今怀着身孕,经常吃这些自然是不好。”

“明日我见着沈婕妤的时候多劝说劝说。”

“也不必……”万岁爷很是沉默了一会儿。

他的手本是落在折子上,听到之后停顿下来。半眯着眼眸仔细思考了半晌,随后才道:“也不必非要劝她。”

“她若是不喜欢就不要强迫她,她如今怀着身孕,免得又惹得她心中不畅快。”

沈芙性子本就是不好,有些时候连他都要让着。如今她又还生自己的气,若是又惹了她怕是又有的闹。

箫煜自是不想让沈芙闹,更是见不得沈芙掉眼泪。

“朕让太医院拿了些养胃的东西,你待会儿朕交给沈婕妤。”

万岁爷说着,朝着旁边看了眼。身侧的林安立即捧着手中的托盘上前。

周淑云瞧着林安手中的托盘,发现里面是些八珍丸。

这既不是补品,又并非是补药,八珍丸吃起来跟糕点一样,只是却又有养胃之功效。

明显的万岁爷是用过的心思的。

沈婕妤如今怀着身孕,自是不可随意吃药物,而经历淑贵嫔生辰那事,万岁爷自然也是知道沈芙不爱吃补品半点。

万岁爷选这八珍丸来,既能合了沈芙的胃口,又让她拿过去不被发现。

可谓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。

如今这阖宫上下能让万岁爷如此动心思的,只怕也就这位沈婕妤了。

周淑云瞧了一眼就将这事琢磨的八九不离十,她垂下眼眸将心中的想法给掩盖下来。

“嫔妾遵命。”周淑云屈膝行礼,伸出手接过林安手中的托盘。

“你记得自己给她,别说是朕给的。”箫煜低头继续瞧着折子,还不忘记嘱咐。

“万岁爷对沈婕妤如此,嫔妾必然不会辜负万岁爷的一片心意。”

周淑云见万岁爷已经重新拿起折子了,自然不会多留。

干脆利索的行礼,捧着托盘就离开。

从始至终,连头都没回过。

等人走后,林安这才上前,他接过小太监手中的托盘。

弯腰之时,林安忍不住开口道:“万岁爷这一直让周小主传话,长期以往下去怕也不是个事儿……”

林安这话说的可谓是战战兢兢的。

天知道,万岁爷如今虽是不发怒了,但是脾性却还是与以往一样阴晴不定。

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本就每日胆战心惊,如今只要沈芙小主与万岁爷一日不好,他们的心就一日悬挂在刀尖上。

只要万岁爷与沈婕妤一日不好,林安都不敢多喘一口气。

他别无所求,唯一求的就是万岁爷与沈芙小主和好如初。

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才有命活。

他虽是不知那日晚上万岁爷与沈芙小主说了什么,但是万岁爷既然能主动去找沈婕妤,就代表万岁爷是想着低头的。

“这沈芙小主还怀着身孕,心中若是不畅快, 只怕不止是对自己,也对腹中的子嗣不好。”

林安喉咙翻滚着,掀开眼眸琢磨着道:“万岁爷还是得尽快想办法与沈芙小主和好如初为妙。”

“你以为朕不想?”箫煜接过茶盏,低头轻抿了几口。

他是想和沈芙和好如初呢, 但关键是沈芙不想啊。

万岁爷一想到这儿就头疼的紧,指腹轻拧着眉心。

林安瞧见这样,原本一肚子的话全数咽了回去。

得,这马屁拍拍在马蹄上了。

林安面上冷汗直流,喉咙翻滚着赶紧道:

“奴才这话是说错了,只是奴才觉得万岁爷对沈芙小主一片真心,只是这份真心沈芙小主若是不知,反倒是要让周美人传递自然是差了些。”

这话越说越错,林安喉咙翻滚着,抹着额头上的汗水继续道:“好在这周美人是个性子好的,人与沈芙小主也相处的来,如此也算是个好事。”

“周美人的确还不错。”箫煜眯着眼睛,想到周淑云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。

“这段时日是辛苦她了,到时朕再给她一并封赏。”

*******

刚出乾清宫的门,外面天色便已经黑了。

周淑云站在乾清宫门口,仰头看着头顶雾蒙蒙的天色:“像是要下雨了。”

“周美人,奴才送您回去。”话音才刚落下,便就有小太监上前。

拎着灯,弯腰殷勤的道:“天快黑了,又像是要下雨,奴才怕您瞧不清路,送您一程。”

说话的小太监叫做小福子。

小福子今年才十来岁,生得却是一张讨喜的脸,他自幼就跟在林安身边,学着伺候万岁爷。

地位虽是抵不得林安,但也算是乾清宫的得意人物,不管是走到哪里旁人都是一句福公公。

周淑云之前来过乾清宫求见万岁爷,正是被这小福子给打发。如今她不过是来这乾清宫走出入过几日,这小福子倒是对她殷勤至极。

“不用了。”周淑云深吸口气,看着面前渐渐黑沉下来的月色。

面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:“我还要去合欢殿一趟,就不劳烦公公了。”

小福子倒是也不恼怒,微微笑着将手中的灯笼给了一旁的小宫女,这才弯着腰离开。

“走吧。”周淑云看着身后紧闭着的大门,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对着身边的宫女道。

“小主。”才等刚出了乾清宫的门,身侧的红袖就忍不住了:“小主,万岁爷怎么半点儿都不体恤您啊。”

“这眼看着天都要黑了,又是大冷的秋日。乾清宫离合欢殿又晚,这东西叫个奴才送去就是了,还非得让您亲自送……”

红袖越说嘴巴撅的越狠:“您这日日都来乾清宫合欢殿两头跑,腿都要跑细了……”

“万岁爷也不说留您过夜……”

周淑云入宫就是美人之位,只是至今还未侍寝。身边的宫人们走的走,跑的跑。

如今身边只有红袖一人伺候。

红袖又是家中带来的,自然是要亲近一些。

“没了规矩。”周淑云瞪了红袖一眼,但显然红袖还未注意到。

只是眼看着离合欢殿越来越近,红袖急的一直劝说:

“小主您不能一直这样。 ”红袖咬着唇,跟在身边看了这么久了,到底还是忍不住的出声。

“小主您得想想法子,不能一直如此当做万岁爷与沈婕妤两人的中间人了。”

同样都是选秀出身,这都大半年了,旁的嫔妃连着孩子都怀上了,小主倒是好,至今还未侍寝过。

要知道,这阖宫上下还未侍寝过的嫔妃可就她们小主一个。

这话旁人虽是明面儿上不讲,但是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偷偷笑话她们小主呢。

“如今沈婕妤怀了身孕,又与万岁爷闹了矛盾,自是伺候不了万岁爷。”

红袖跟在身后,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万岁爷如今日日都见小主,小主若是有机会,何不与万岁爷提上一提?”

不说有多受宠,起码要先侍寝。后宫中的那些流言蜚语可不是吃素的,长久以往下去怕是要被人笑话。

“不说别的,小主起码要成为名正言顺的嫔妃才是。”

“你以为万岁爷如今还有这个心思?”周淑云捧着手中的托盘,低头看着锦盒中的纹路。

面无表情的摇着头:“要知道, 万岁爷如今正是紧张沈婕妤的时候,如今别说是我,任何人在万岁爷眼里都没了兴致。”

万岁爷可是天子。

要知道,沈芙这是明目张胆的跟万岁爷较劲,若是没几分把握,岂敢如此?

“凭什么?”红袖嘴里不满的嘟囔着:“万岁爷都多久没去后宫了?沈芙小主凭什么一直霸着万岁爷不放?”

“难道就凭她肚子里有着万岁爷的孩子吗?”

“万岁爷子嗣艰难,只是单单怀着万岁爷的子嗣,沈芙就已经站稳了脚跟。”

“我如今只有跟着沈婕妤交好,日后才能有机会……”合欢殿到底是离的太远,眼看着天就要下雨。

周淑云抄了小道,边说边往着竹林那边走去。

“沈芙怀着身孕伺候不了万岁爷是真………”竹林旁边种着一小片梅林,下面是一片小小的莲池。

走过那座桥,就到了合欢殿。

远远儿的就瞧见合欢殿中点着灯火,周淑云捧着锦盒快步走到桥上。

红袖急忙跟了上去,手中的灯笼往着湖面上一照,却是吓得尖叫出声。

灯笼扔进湖面上,半只灯笼都烧着了。火光照耀,只见那平静的湖上,一颗人头浮在水面……

“死人了!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