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袍道士们见此状，均是怒不可遏，一人吼道：“一个装傻一个装聋，昨日怎么着也是多亏了我们。总得轮流吧。”
云之蹙了蹙眉，他自己确实是装聋，但羌枫不是装，这是真傻。
云之睁开眼道：“我们也没求着你们那般，自己想活命做出的事，非得给我们安一头的恩德？谁给你的脸？”
黄袍道士们显然没想到云之会如此不客气，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的意思是，让你们滚。”云之眼神平静地道。
黄袍道士还想争论，却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外力，让他们真的返身滚了。
羌枫也没想到神仙骂人了，困惑和惊讶溢于言表。
“怎么，你觉得我会忍让？”云之道。
羌枫下意识点点头，然后猛地摇头。
云之道：“有的人，该骂就骂。积在心里，会生心魔。”
羌枫一听，十分有道理，恍然大悟地点头道：“受教了，多谢道长。”
“咦？好多的道士。”
是女人的声音。
一听此声，众人齐齐望向门口，仿佛瞧见了救命稻草一般，连地上趴着没有眼睛的那位都放下手坐起身，空洞的眼眶朝向女子的方向。
这女子穿着大红色的长袍，绣满了金色纹路。头上戴着高高的金饰，金饰上坠着的掩面流苏玛瑙串子被三七而分挂在两边，面上妆容庄重而红艳。
一副刚逃婚出来的模样。
“哇！这怎么一堆泥在这？”女子惊讶地看着那泥鬼的背影道。
四位道士瞪大了眼，十分殷勤地上前道：“姑娘这是打哪来的？”
女子娇美一笑，道：“刚帮人逃了个婚，衣服还没回家换呢。”
“这也能帮的？”
“怎么不能？本姑娘可是专业的，一次一百两银子。”女子立刻打起了招牌道：“你们家里人若是需要帮忙逃婚，尽管来找，本姑娘叫白江江，就住梨花巷顺德客栈。”
四位道士哪顾得上她住哪，直接了当地说：“姑娘何不看看自己手指？”
白江江娇俏地抬起玉手，一看小指挂了一条红线，“这是什么呀？”
几位道士见她手上也有，都松了口气，激动地介绍道：“姑娘这是中了妖术，你瞧我们手上也有。”
“啊？妖术？会死吗？”白江江问道。
道士们就等她问了，仿佛昨日一开始对云之几人爱搭不理的不是他们：“实不相瞒，我们几位师兄弟都没命活下来啊。”
“这东西沾上了，或许只有结亲才能解开。”
“你瞧，我们手上也有。”
“你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女子了。”
白江江笑着听完，才道：“所以，你们的意思是，要我与你们结亲才能活命？”
“姑娘，你不如此，你也会死的。”
“马上入夜，那妖怪又要来吃人了。”
白江江吟吟笑道：“我若是不呢？”
道士眼见劝不动，均面露狠色。
道士甲道：“姑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。”
藏素起身道：“人家姑娘不愿，你们还要逼迫么？”
藏明道：“久闻蓬莱宗大名，今日才知原来贵宗弟子都是这等动辄逼迫的人？”
白江江顺势往黑袍道士那边一坐，叉着腰道：“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呗。”
两边道士对峙，唯有云之悠闲地拔了几根草编草环玩儿。
羌枫也着急道：“道长，他们三打四，会不会打不过？”
云之懒洋洋地道：“他们自然打不过，他们加起来都打不过那个逃婚的。”
“啊？”
羌枫忽然紧张地道：“这女子不会是妖吧？”
“谁知道呢。”云之暂时也看不破，只知这女子不是凡人。
君君从云之和羌枫中间冒出头来道：“云之。”
羌枫吓了一跳，“蘑菇，会说话！”
云之道：“你怎么也进来了？你还能出去么？”
君君道：“这里的鬼打墙对我这种没化形的妖来说是没用的。”
云之道：“嗯，那便好。”
君君又道：“云之，我刚刚感觉这庙内，有气息和你手上的红铃铛的很相近。”
小蘑菇说完便收了蘑菇盖子，缩了回去，只在土上留下一小处松散的土包。
云之闻言，看着手腕上缠着的红线，铃铛晃了晃，没有声音。
有气息相近么？
那或许他不上天界看天书，也能寻到自己身世的蛛丝马迹了。
羌枫瞧着云之的右手腕，丝丝青紫相间的血管和红色的银铃手链更显皮肤白皙。指尖捏着的草环，也编得精致美丽。
“送你。”云之瞧着羌枫看着草环发愣，递了过去。
“这可以吗？”羌枫语气十分激动。
“拿去。”
“多谢道长！”
本以为羌枫会和小蘑菇他们一样拒绝，结果羌枫欢欢喜喜接过，像是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，小心翼翼地戴在右手腕上。
他时常拿这种破烂说成礼物送人，也只是逗逗北海那些小灵物。
它们先前还勉强装作不嫌弃的样子收下。后来知道他是故意逗人玩的，也直接了当的拒绝了。
云之从没想过有人会真的当礼物。
他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，他这草环做得粗糙，有许多草尖没收进去，将羌枫细嫩的皮肤压出许多小涡，看着都刺挠得很。
就像小蘑菇所说的：这玩意很扎。
云之忽然觉得有些愧疚......
但不多。
愧疚个鬼——
你活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