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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珑想起了上辈子发生的一些事情。

她记得上辈子有过两个太守,在任上重病去世,其中就包括代州太守。

太守生病这种事,不多见也不少见,所以元珑一开始没有想到,而是在代州兵不管不顾上前冲杀的时候,才想起来这件事。

代州太守生病的时间,正是今年年底,要回洛阳述职的时间,当洛阳派御医去代州时,没有来得及诊出他得了什么病,只赶上代州太守出殡。

上辈子元珑只觉得巧合,以及代州太守运气不好死得早,现在却是感觉到了不对劲。

丁四让人押着两个活口过来,抱拳道:“主子,为首的已被斩杀,这二人是为首的副手。”

副手会知道关于长官的很多事情。

见明走到两人面前,肃声问:“你们是何人,听从谁的命令来劫掠我们?”

虽说元珑的行踪,在离开洛阳后被隐藏了起来,但说不定仍然有人在关注她,并且特意在前方阻拦。

见明的问题,是要排除最大的危险。

毕竟代州一地,不过两千多兵马,对他们造成不了多少威胁。

不像其他的势力,若是想杀元珑,那么派出的就不止两千兵马。

“我们……我们是代州城驻军,昨日收到消息,说有一行大商队要路过此地,便想着将你们留下来,所有的财物由我们瓜分掉。”

嘴硬的人是少数,会起邪念劫掠商队的驻军,自然不可能是为了保守秘密而不惧死亡的人。

再加上这次的对垒,让副手感受到,这行商队绝对不可能是普通商人。

哪里有普通商人能有本事带一堆马行商,并且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,就连穿着麻布粗衣的佣人,都能随手抽出长刀来砍人的?

边关的精兵,一人至少有两匹马,平常穿重甲的骑兵,更是要拥有三匹马。

所以车队里的马很多,多到能让代州兵流口水。

他们对外的借口,是带着马匹去边关与战马配种,以及与其他马种交换,用以培养更好的战马。

这个理由,让这些驻军更加心动。

买一匹马要花很多钱,没有哪个当兵的,能拒绝自己不花钱拥有可能拥有战马血统的马。

只不过,在动手的时候,他们才明白自己碰上了硬茬子。

还是硬到把他们命给留下的硬茬子。

“只要是过往的商队,你们都劫掠吗,还是说,你们只盯像我们这种财大气粗的?”

马车内元珑淡定地开口询问。

副手抬头看不到人,只能看到两匹乌黑发亮,全身没有任何杂色的骏马。

他艳羡地看了眼骏马,又低下头回答:“只要上头说不能劫的,我们就不动手,上头没发话的,我们就会动手。”

上头?

“代州太守?”

“我们听的都是长史的令,太守不向我们下令,也不管这些事。现在整个代州,都是长史做主。”

下官做长官的主,至于长官到底是不管事,还是管不了事,下面是不在乎的。

只要有钱拿,只要有肉吃,哪管上层那些莫名其妙的斗争。

元珑看着流珠上的黑色珠子,心中闪过许多念头,语气依旧淡淡的说:“代州长史姓甚名谁?”

“回主子,代州长史姓左,是科举入仕,与世家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
太守是世家之后,副职是寒门,这样的搭配不新鲜。

应该说,州郡间大都是这样的搭配。

世家把控了许多的资源,就算是科举,也能比寒门先行许多步。

再加上世家之间关系复杂,对内争斗但对外一致,所以朝堂的高层大都出声世家。

能成为三品官员的寒门少之又少,沈济登基这么多年,也只有几个朝堂大员是寒门出生。

换句话说,现在左长史彻底掌控了整个代州,是十分不正常的事。

“本来想路过就走的,现在看来,暂时是没法走了。”元珑从窗口伸出一只手,递出一枚青铜令牌说:“都到了这里,自然是要拜会下同为崔姓的亲戚。”

“见明,拿着令牌去石州调一千兵马来。”

没碰上可以直接走,碰上了,那就没必要走了。

她决定要去见见左长史,搞清楚代州太守的死活,以及是不是有其他商队被关在大牢里呼救无门。

顺利解决还好,不顺利的话,那就强硬些解决。

“主子,这两个人呢?”

两个副手不能一直带着。

“留在这里,让活着的人挖坑埋了那些死人。还有那些逃跑的农人不需要理会,他们会帮我们传递消息的。”

农人看不出兵马有什么区别,只能看出来代州的兵输了而已。

他们听到丁四说了博陵崔氏,向别人转述的时候,也只会说博陵崔氏,想不出来元珑的真实身份。

两个副手或许能想出一些东西来,但他们要给以前的伙伴挖坑埋葬,车队也会留在这里等待,他们没有机会给代州城内通风报信。

于是车队在原地驻扎,君柳让人将四周清扫干净,又洒了许多香粉压盖周遭的血腥味。

那些受伤的士兵已经包扎好了伤口,正好可以休养。

元珑却是有些后悔。

她想到受伤后,可能会导致的伤口感染,后悔自己没有早些把青霉素给做出来。

如果做出来,现在能够多一条命。

“主子要下车休息吗?”正芳在车外轻声询问。

元珑“嗯”了声,车帘被人在外面掀开,采光撑起了绸伞,避免元珑被阳光刺得眼疼。

现在已近夏日,太阳越升越高,晒在人身上很热。

而且经过这么一晒,血肉的味道愈发明显,和香粉的味道掺和在一起,让元珑胃中不停的翻涌。

她在地上站定,强咽了好几次口水,最后还是没忍住,跑到路边“哇”地吐了满地。

“殿下可是……不喜伤亡?”丁四措辞含蓄的问。

他想的问的实际上是,元珑是不是见不得死人。

君柳摇了摇头,有些无奈的说:“殿下性子温良,但不怯懦,她只是闻不得这些味道而已。”

和怯懦怕死比起来,元珑的这点儿小毛病,说难听了也只能说是贵人的矫情。

丁四恍然大悟:“那好办,我让人烧些草木灰盖盖味道就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