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实与梦境重叠了起来。
一时是沈修璟唤她殿下，一时是沈修璟唤她陛下。
元珑盯着沈修璟的脸，他的脸上没有前世的那些伤疤，也没有梦中的那些伤疤。
伤痛可以改变，那生命呢？
“沈修璟，你不能死。”元珑扣住沈修璟的手，认真且不容置疑的说：“既然你可以为孤死的话，那也可以为孤活下来！”
历史是可以被改变的。
历史上她成为了宣文帝，上辈子却在系统的扰乱下死在了东宫。
历史上应该死掉的沈珊和沈卓，上辈子却是活得好好的。
那么沈修璟就没有必须要死的宿命！
沈修璟艰难地喘了两口气：“殿下，臣，臣……”
“此次代州叛乱，是孤建功立业的好时机。你必须活着，也必须要为孤冲锋陷阵！”
元珑很担心，但凡她的语气弱哪怕一点儿，都会被沈修璟看出端倪，然后松下了心中的那口气。
现在他正处于危险情况，十分需要一口支持自己活下去的气。
元珑紧紧抓着沈修璟的手：“你的命，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命，孤的未来，还有郝六的未来，都绑在了你的身上。”
“你必须活下去，保护孤安然无恙回洛阳，明白吗！”
“臣……”沈修璟唇角扬起了浅浅的弯：“臣，领命。”
“轰——！”
雨声大了，雷声也更大了。
元珑掀开车帘对着外面大声吼：“可找到了避雨的地方？”
这雷打得她心里慌，继续在林中待下去，可能会发生危险的事情。
“殿下，方圆五里内只有零星的房屋，无法容纳整辆马车进入！”
沈修璟现在的情况，是不可能下马车的。
被淋到会加重病情不说，挪动下，可能会让他的伤口再一次裂开。
“套马！”元珑咬了咬牙：“全部去代州！”
留在林中的还有两百人，所有人动起来，冒着瓢泼大雨开始收整东西，套马驾车。
元珑缩回脑袋，雨水顺着发丝落到衣服上，她立刻松开沈修璟的手，避免自己身上的雨流到沈修璟的身上。
“殿下……”
“你先别说话，我一头的水，低头会掉你脸上。”
元珑接过正芳递来的帕子，开始擦头顶的水，本来她的发冠绑得就歪，这一擦就更歪了。
于是她自暴自弃解开头顶的发冠，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发，开始无能狂怒。
“怎么运气就这么差，哪天下雨不行非要今天下雨！”
要是有选择也行，偏偏他们剩下的粮草，容不得他们有更多的选择。
“殿下……”
“在我头发擦干之前你不要和我说话。”元珑没好气的说：“我现在很生气。”
既然生气，自然要发泄出来。
元珑把手伸出车窗，稍稍探头，大声说道：“贼老天不待见我是不是？！”
“轰隆——！”
又是一道雷划破夜空，响得元珑耳朵都在嗡嗡的，她愣了下。
“两秒多，八百多米……”元珑喃喃。
光的传播速度很快，所以从看到雷到听到雷声的时间，再和声速相乘，就能得出闪雷与自己的距离。
这已经不足两里地了！
她把手伸出去，感受到风向，拍拍车壁说：“正芳，让人即刻出发！”
风是朝着她的方向吹的，这也就表示，雷云绝对会经过她的头顶！
不能赌！
车队再次动了起来，马蹄踩踏着泥水慌慌张张地往代州城前行。
这个时候，元珑已经顾不上代州有没有平乱了。
被人抓到还有讨价还价的机会，可大自然是不会和任何人讨价还价的。
雨到了半路小了下来，元珑终于能听清楚了马蹄声，可雷声始终不变，一直在她的身后。
代州城的大门是敞开的，门口躺着几具尸骸，地面的血迹能看出来这里经历过什么。
带着泥水的马蹄踏过，盖住了这些血迹。
街上很安静，看不到战马，也看不到士兵，仿佛代州依旧是没有叛乱前的代州，百姓们在深夜时分熄了灯休息。
等到车队进了城，城门突然被人关上，有鼓声在城楼上敲响。
车队没有停，元珑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起争执，她只想把沈修璟安置到绝对安全的地方。
“沈五郎！派了女人，又弄了这么大的阵仗，结果你自己要当缩头乌龟，要当个只会自保的小人吗？！”
城楼上有人在大声叫喊唾骂。
元珑听到了。
她只是疑惑对方为什么知道她是沈五郎，还敢这样挑衅她，难道是不知道她的另外一个身份吗？
“沈五郎，你要是接着跑的话，你这个叫兴仁的手下，可就要死了！”
“轰隆隆——！”
这次的雷已经在一里内了。
元珑拍拍车壁，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，她起身想要出去，沈修璟拉住了她的手。
“殿下……不可……”
元珑拍拍他的手：“放心，孤不会与他们硬碰硬。”
说完，她拿开了沈修璟的手，起身下了马车。
正芳上前撑伞，遮住了雨滴，采光站在元珑的后方，手指已经捏紧了长弓。
“采光，拿孤的箭来。”元珑冷声道：“要那匣纯金银打造的箭。”
元珑有很多玩具，沈济怕她这一路无聊，也塞了很多玩具。
其中有一匣箭，分别是由金、银、铜、铁和玉石通体打造的箭，供元珑拿来投壶用。
金和玉的拿不动，所以这两样只有一支，其他的有很多。
元珑抬起头，城楼上站着很多人，居中的人身边，绑着身着一袭红衣的女子。
见明被吊了起来，脚尖低垂，显然已经没有了意识。
“沈五郎，你是什么人？”左弘彦冷声问：“先是派神姑过来试探，再让那个叫什么李文信的分化圣火教。”
“现在又派这么多人攻打代州，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冒然闯入代州。沈五郎，你做的事情，我可是一件都看不懂。”
元珑不禁冷笑。
她自己也看不懂。
派出崔亦雪是为了云州，谁知道踩进了代州这个坑里。
代州不在她的棋局中，李文信也不在，沈修璟率领的大军更不在。
左弘彦不知道元珑在想什么，他继续说道：“你进城后，你的人一个都没有看到，好心告诉你，不用期待，他们已经弃暗投明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