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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刻,月貌仿佛变回了三年前的自己。

这份感情,终究还是要通过自己的双手来斩断。

「少将军,花容与你的婚约早已不复存在。没有婚约的束缚,她早就自由了,你为什么不放她自由呢?我想……花容她……一定会衷心地祝福你和公主的这段姻缘……」

月貌捏紧手心,声音变得有些哽咽,就像说谎似的慢慢低下了头。

「少将军,你说公主强求你,但你又何尝不是在强求花容?……你们之间什么婚约,什么爱情,只是一场荒诞的游戏。现在,是到了应该结束的时候了。」

月貌深吸一口气,她早已说不下去,却仍在硬撑着。现在是她唯一的机会,唯一对康孝荣把话讲清楚的机会。她也已经没有退路了,如果不能斩断那份陈旧的感情,谁都没有未来。

「少将军,忘了那可笑的婚约吧。你应该清醒地面对你真正的大婚,真正的妻子……」

话只说到这里,月貌的声音就渐渐归于沉寂。终于说出了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,终于得到了一丝解脱,浑身的重负在这一瞬间全都卸了下来,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。

天宁公主和康孝荣都呆呆地望着她,月貌的话太突然了,突然得他们都不知该如何反应。

过了好一会儿,才听见康孝荣嘶哑的声音:「我要……见你姐姐……」

说罢康孝荣就一掌推开天宁公主,从床上滑了下去。他的双腿已经多日没有碰地,突然跳下床后竟站不稳了,险些摔倒。

还好天宁公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,不然只怕他早已斜斜地倒在床脚边了。

「我要亲口问她!」康孝荣狂吼着,推开天宁公主,向门外冲去。

「孝荣哥!孝荣哥!」天宁公主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袖,但仍然没能拉住他。

只听「嘶」的一声,衣袖竟被天宁公主拉断了,天宁公主向后摔倒在床边。康孝荣却连头也没回,径直向外冲去。天宁公主从地上爬起来,连眼泪也顾不上擦,紧紧追了上去。

另一方面,文华院桃园。

经过一番考虑之后,季安妮终于决定把昨晚埋下的毒蛇骸骨挖出来看一看。

她先把上半身探出窗户,确定周围无人之后,才小心翼翼地从窗口爬了出去。迅速找到昨晚埋下蛇骨的位置后,随手捡起脚边的一块小石头挖了起来。昨晚时间仓促,她把蛇骨埋得不深,不一会儿就挖出来了。没想到短短一夜,那蛇骨之上就已长出不少细小的白虫。

那些小白虫不停蠕动着,恶心得季安妮差点把昨天吃的饭都吐出来。

还好她挖得早,要是再等几天来挖,只怕蛇骨上已经长满附骨之蛆了。

季安妮闭了闭眼,不停默念「我什么都看不见,我什么都看不见」,自我催眠。她用小石块轻轻地拨开蛇骨,找到蛇的头骨部分,然后用小石头把蛇骨的嘴巴撬开,仔细看着毒牙的位置。还好这部分白虫不多,没有躯干部分那么恶心。

季安妮不想冤枉好人,仔仔细细地把毒牙检查了一遍。

没错,这条毒蛇真的长着两对毒牙,极有可能就是当初咬死宝贵妃的那条毒蛇。

宫廷之中,毒蛇本就已属罕见,像这种两对毒牙的毒蛇,简直就像稀有物种一样。

季安妮不得不把毒蛇与安贵妃联系起来。也许当初安贵妃就是用这条毒蛇谋害了宝贵妃,现在又把毒蛇带到桃园来,想借机谋害自己。多么可怕的女人啊……季安妮的心底发寒。

本来这几日,季安妮看到安贵妃对明皇子关怀得无微不至,已经对她萌生了一点好感。但现在这副毒蛇的骸骨却令她恍然清醒,安贵妃没有转性,还是深藏不露、伺机而动的猛兽。

虽然这幅毒蛇的骸骨也算是一件证据,但季安妮却不能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任何人。因为只要她说了,明皇子昨夜食蛇的事情也会随之暴露。

纵使不甘,但季安妮还是只能把这个重大的发现埋在心里,不敢对外人道。

她心情沉重地把尸骸重新埋好,这次她埋得更深,更牢,更隐秘,确保不被别人发现。

埋好毒蛇之后,季安妮的肚子也有些饿了,抬头看看天色,估摸着大概是花容来送午膳的时候了。她拍拍衣裙上的灰尘,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窗口爬进房间,等待花容的到来。

季安妮的生物钟越来越准时了,她刚刚坐下不到一刻钟,门外就传来花容唤门的声音。

今天的午膳照例是两菜一汤,饭菜虽然可口,但季安妮却食不下咽,满脑子都是毒蛇那恐怖的尸骸挥之不去,只要想起那些蠕动的小白虫,她什么胃口都没有了。

「娘娘,你有心事么?」花容见季安妮愁眉苦脸的,忍不住关心地问了一句。

季安妮摇了摇头,唉……这真叫满腹心事无人能说呀……

「娘娘,你和安贵妃住在一起还习惯么?」花容就是聪明,一猜就猜到季安妮的郁郁不乐和安贵妃有关,一句话就问到了季安妮的痛处上,季安妮想瞒都瞒不住。

「花容……你觉得宝娘娘是怎么死的?」季安妮放下碗筷,盯着花容的脸。

花容惊讶地问道:「娘娘,为何突然提起宝贵妃?」

宝贵妃的事情早已尘埃落定,宫中已经少有人提了。现在大家嘴边的话题多是天宁公主的婚事,还有水芙蓉新怀上的龙子,这时候季安妮突然提起宝贵妃,令花容猜不透她又有何打算。

季安妮见花容紧张起来,急忙解释道:「花容,你别害怕。我没有别的意思,只是……只是突然觉得……宝娘娘死得很惨……」

以前还可以自我欺骗说宝娘娘是意外身亡的,但是现在,在看到那两对毒牙的毒蛇尸骸后,已经不能再用以前的借口自我欺骗了。明明宝贵妃就是被人害死的,但杀人凶手却逍遥法外。明明自己知道嫌犯是谁,但是却不能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外人,不能替宝贵妃申冤。

季安妮低声呢喃着:「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呢?……为什么好人总是不长命,而祸害却能遗千年呢?作恶的人得不到惩罚,坏人总是被包庇……太不公平了……」

「娘娘,你也不要这么悲观。所谓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,作恶的人总有一天会得到应有的报应。」花容平静地劝慰季安妮。

正因为她的音调太平静了,听上去就像随口的闲谈而已,当不得真。

那什么天网恢恢,只是无力之人的自我安慰罢了。有能力报仇的人,谁不想替天行道呢?

季安妮忽然想起云真回宫为镇妖祠解开封印的那天,花容曾经拿出过一个小药包,说安贵妃逼她毒害自己。「花容,你说安贵妃想毒死我,是不是真的?」

「娘娘……」花容害怕隔墙有耳,心虚地向门口看了看。

季安妮道:「她到底把人命当什么,想害就害?一次不成还有二次,她就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毒妇。当初宝娘娘怀了皇上的孩子,宝娘娘不久之后死了。现在水芙蓉也怀上了皇上的孩子,难道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水芙蓉了么?」

「娘娘。」花容低声打断季安妮的胡言乱语。

季安妮停不下来,继续说道:「我早该知道了,谁想当皇后,她就要谁死。离凤位越近的人,就是离死亡越近的人。花容……你曾说过,我可以成为皇后,是不是真的?」

「唉……」季安妮今日的反常,令花容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,只能叹息。

「安贵妃太可怕了。」季安妮摇了摇头,「花容,我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,后悔当初说自己不想成为皇后。如果从一开始,我就抱定要当皇后的决心,也许宝贵妃就不会死了……也许安贵妃一门心思对付我,根本就顾不上谋害宝贵妃……」

皇上当初用宝贵妃来当保护季安妮的盾牌,季安妮傻傻地躲在了宝贵妃的身后。

现在,皇上又用水芙蓉来当季安妮的盾牌,如果季安妮还傻傻地躲在水芙蓉身后……

只怕同样的悲剧,又会在水芙蓉身上重复上演。

「花容……我倒很想当一当皇后,看安贵妃是否真有本事杀了我……」季安妮冷冷地笑了起来,这些话听上去就像自暴自弃一样。

「娘娘,你今天到底怎么了?真不像平常的你。」花容为季安妮担心起来。

「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,花容,不如我们来定一个君子协议怎么样?」

「君子协议?」花容略有不懂。

「只要不触犯律法,不违背道德,不违背良心,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,我全都按照你说的去做。而你,则答应帮我把安贵妃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我身上来,不让她有时间危害别人……怎么样?」季安妮把当初在狩猎大会上与皇上的那几条君子协议,完全照搬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