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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今日你不是在朝中见了。”

“公子指的可是伯恩?”

“没错。”嬴政感叹,“这个伯恩,着实可惜。若其余诸国皆有伯恩,那对于天下而言,利也。可对于秦而言,弊也。”

赵高没有吱声。

她明白嬴政的意思。

伯恩明事理,但太忠义。

忠义是很好,但只要不是忠于大秦,那便是不好的。

其实,赵高很不理解伯恩的做法。

如果是她处于伯恩的角度,恐怕在嬴政抛出橄榄枝的瞬间,便上赶着去接。

而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忠义,去一头撞死。

最关键的,忠的还是一个已经灭亡的国家。

愚蠢。

完全没有意义。

就在此时,门外忽然有人来报。

“启禀公子,王妃遣人前来,送些吃食。”

赢政一乐,“看来父亲也知政心情不错,特意送些吃食庆祝。”

她对外面喊道:“让她们进来。”

“诺。”

小宦官领着端着食盒的仆从,走入殿中。

仆从先是给赢政行了一礼,而后在小宦官的指挥下,将食盒里面的菜,摆在嬴政面前的桌子上。

看着色香俱全的饭菜,嬴政心情更好了几分。

她对小宦官说道:“昨日听你说,父亲在宫中很是无聊,想要养些花草?”

小宦官一愣,而后行礼道:“没错。”

“政已经遣人去宫外寻找良种,父亲再等些时日,就能在宫中耕种花草。”

“臣替王妃,谢过公子。”

赢政点了点头,接着拿起筷子,夹了一些糖醋鱼,放入碗中,细细品尝。

酸甜口感,让嬴政嘴角流露出笑意。

父亲总能做出她喜欢吃的食物。

“赏。”嬴政看向小宦官,“来此之人,皆赏一金。”

小宦官不敢领赏。

而是先让仆从退下,对嬴政说道:“可否让郎中令先行退下?王妃让我等来此,除了给公子送些吃食,还有一事,让臣转告给公子。”

嬴政挥了挥手。

赵高面无表情的看了小宦官一眼。

越发觉得王妃身边的小宦官很不顺眼。

她不敢忤逆嬴政。

只能离开。

待赵高离开后,小宦官先是看了正在吃饭的赢政一眼。

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嬴政。

嬴政夹菜的动作顿时一停。

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。

小宦官没忘记赵姬的嘱托,“王妃还在等着臣伺候,臣告退。”

说完,小宦官迈着小碎步,快步离开。

殿中只留嬴政一人。

赢政脑海里回荡着小宦官之前的话。

原来这些菜不是为了庆祝,而是安慰。

安慰她被人骗了。

看着这些菜,仿佛听到父亲在耳边说,“傻孩子,别乐了。你被人骗了。来,吃点好吃的,不哭。”

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”

嬴政瞬间变成呐喊的土拨鼠。

可恨!

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?!

政以真心待伯恩,可伯恩却利用政!

最关键的是,还被父亲知晓了!

被人利用,嬴政其实并不生气。

朝堂纷争,权力斗争就是如此。

不是我利用你,就是你利用我。

伯恩的利用,对她而言,并没有什么坏处。

毕竟她从来就没想过要杀光这些韩地豪门。

伯恩此举,反而让她与大秦有了好名声。

最多就是不爽而已。

她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,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。

可千不该,万不该。

不该让父亲知晓。

赢政就像一个急于向父亲表现的孩子。

结果被人骗的糗事,被父亲给知晓了。

关键自己还需要让父亲提醒,才能反应过来。

嬴政又气又羞。

脸色涨红,胸膛起伏。

“混账!这个伯恩当真···当真可恶啊!”赢政气的一拍桌子。

盘中的菜,震到桌子上。

“政以贤士待伯恩,伯恩却如此待政,可恨!”

赢政剧烈喘息着。

可想了想,貌似没办法出气。

伯恩已经死了,自己还在众人面前说,要以君侯之礼下葬。

总不能出尔反尔吧。

难不成杀韩地豪门泄愤?

暂且不提伯恩让她在众人面前承诺,并不怪罪别人。

就光需要韩地豪门开垦贫瘠之地,便没有理由杀这些韩地豪门。

只能忍气吞声。

耻辱。

让父亲取笑的耻辱!

此时,赵高见小宦官离开,迈步走了进来。

见情况有些不对劲的嬴政,小心翼翼的说道:“公子?”

赢政冷静了下来。

用筷子将掉在桌子上的菜,扒拉到碗里。

气归气。

不能浪费食物。

嬴政一边吃着碗里的菜,一边对赵高说道:“谁让你进来的?!”

脸上因羞耻诞生的红晕依旧。

赵高一愣。

立马低头,“臣知罪。”

“现在滚去抄录秦律,十遍!什么时候抄录完毕,什么时候再来见政!滚!”

“诺。”

秦律可有很多内容,抄录一遍都需要不眠不休两日。

十遍,那最起码得一个月。

赵高纳闷的走出殿。

眼神疑惑的转头看向身后。

公子这么喜怒无常吗?

唉,果真伴君如伴虎。

赵高摇着脑袋,刚走几步,突然停了下来。

不对,难不成我失宠了?

还是王妃遣人对公子说了些什么?

我收钱的事,被王妃知道了?

可那些人只是想要给我送些钱财,希望我能在公子面前,为她们美言几句。

钱,倒是收了。

可我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?

不行。

得想办法,重新得到公子的宠信。

赵高走后,嬴政化怒气为食欲。

大口吃菜。

香甜可口的饭菜,虽然依旧好吃,可总感觉少了些滋味。

待吃饱喝足,拍了拍小肚子。

嬴政心中的怒气,消散了不少。

这一点,绝对是继承嬴子楚的基因。

可心里还有怒气,想要发泄出去,便遣人前去召集铁鹰副统领前来。

正统领自然是鹿鸣剑,盖聂。

等到铁鹰副统领前来。

一进殿中,便见嬴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。

她当即心里一慌,“不知公子叫臣前来,是为何事?”

嬴政冷笑一声,“《幽卫训练手札》研读的如何了?”

提到这个,副统领就不困了。

当即开口道:“拿到手札后,臣便仔细看了看,上面的训练方式,颇为奇特。比起我们这些人而言,更加适用于军队。若是将用此法训练军队,势必能练出一支强军。”

《幽卫训练手札》里面的内容,是赵姬根据后世知晓的军队训练方法抄写下来的。

包括练习队列,负重急行军等等。

当然,幽卫并不是军队。

而是情报部门。

所以,又添加了一些别的东西。

化妆,撬锁,暗杀,人体构造,以及基本的求生知识。

要是全盘照抄,运用于军队训练中,显然不太可能。

毕竟冷兵器的时代,士卒压根不需要知道多少东西。

她们只要知道听从命令,挥剑杀人就够了。

所以赵姬没有去推广这本训练手札。

再者,对于军队的掌控,赵姬仍旧停留在只掌控铁甲军的基础上。

主要是没能找到能担当重任的统帅。

原本初定的是李信与魏无知。

这可两人,直到现在还没消息。

赢政细细思索。

她并不是思考,该不该将训练手札,应用到军队训练之中。

而是在思考如何能光明正大的给铁鹰副统领一些苦头。

赢政想了想,“李信可有消息?”

铁鹰副统领脸色一僵。

哪壶不开提哪壶。

她低下脑袋,“草原白雪皑皑,商队都没有几个,想要找到···。”

话未说完,便被嬴政打断,“政说了多少次,政要的不是解释,而是结果。”

“没···没有。”

“没有!很好。”嬴政一拍桌子,“政花这么多钱,养这么多人!在草原里面找个人有这么难吗?十万大军!李信带着政的十万大军,又不是只有一个人!草原有多大?十万大军一点消息也没有吗?!你们是干什么吃的?政再给你们十日,找到李信以及政的十万大军,否则,军法处置,绝不留情。”

赢政劈头盖脸一阵破口大骂。

铁鹰副统领不敢抬头,唯唯诺诺的说道:“诺。”

“还有,既然你说幽卫手札适合训练军队。你去招募三千人,由你统帅,用幽卫的训练方法训练她们。”

铁鹰副统领脸上顿时露出喜色,“多谢公子。”

训练军队,这个可是好事。

像铁鹰这样的组织,成员大部分都是武职位。

以后的出路,就只有军队这一条。

只要在训练军队中表现的好,也许以后将从幕后走到台前。

成为某某将军也不一定。

嬴政点头,“退下吧。”

骂完铁鹰副统领后,嬴政做了几个深呼吸。

将怒火彻底排除。

而后,她拿起笔,在一张纸上写道:旧韩伯恩,诓骗于政,让政在父亲面前,丢失颜面。可恨!!!为大计,政暂不计较。今随笔,当记牢,不可轻信于她人,亦不可被表面忠义所骗。此怨,当后来报之!

写完,赢政将此张纸叠好,取出怀中荷包。

荷包打开,里面有几根刻满字的小竹条,还有一墨纸。

赢政郑重的将纸塞在荷包里,然后揣到怀里。

拍了拍藏荷包的地方,冷哼一声。

此仇,暂且记下!

王宫另一边。

不愧是王之居所,就连宦官的床榻都如此舒适。

着实让人不想起来。

虽已到中午,嫪毐依旧躺在床上。

享受着床榻的舒适。

穷苦人,哪里享受过这等舒适。

这比草垛都要舒服。

嫪毐翻个身,抱紧松软的被褥,将头埋进被褥里,贪婪的吸着被褥里的香味。

她都不想从床上起来。

可如今已到了中午,再加上腹中饥饿。

嫪毐这才恋恋不舍的从床榻上起来,打算去寻老宦官,要点吃的。

敲了敲门,不见老宦官回应。

嫪毐奇怪的推开门。

刚一进门。

顿感惊恐。

只见老宦官趴在地上。

身下满是鲜血。

她踉踉跄跄跑出门,刚想喊死人了。

可突然想起来。

万一别人说她杀了人,该怎么办?

老宦官说过,这里是冷宫。

平常没有什么人来。

更别提这院子里只有她与老宦官两人。

就算不冤枉她。

也会调查老宦官的死因吧。

万一牵扯到她身上,那岂不是遭了。

她可经不住查。

不行,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。

嫪毐如此想着,脸色苍白的回到屋子里。

然后走到老宦官尸体旁。

顿时见老宦官死不瞑目的双眼。

以及一根嵌入老宦官脖颈的粗壮铁针。

的确是被人杀的。

谁动的手?

又为什么杀她?

嫪毐咽了咽嗓子。

这王宫实在太危险了。

一个独来独往的老宦官,都有人去杀。

何况她这个企图勾搭王妃的人。

看着老宦官的死状,嫪毐就像看到了以后的自己。

脸色更加惨白。

这王宫实在是待不了一点。

嫪毐有了退意。

她开始在老宦官的房间里搜刮值钱的东西,然后离开王宫。

逃离咸阳。

管她什么大同商行。

管她什么吕不韦。

管他什么王妃不王妃。

小娘不跟你们玩了!

老宦官曾经是赢稷最信任的人,自然得到了不少赏赐。

财宝装了满满一大包。

这让嫪毐惨白的脸色,缓和了一些。

看在这些财宝的份上,嫪毐打算让老宦官死不瞑目的双眼闭上。

主要这毫无生气的双眼,总感觉在瞪着她。

让她在将财宝打包时,心里瘆得慌。

可无论她用什么办法,都无法让老宦官的双眼闭上。

嫪毐以为老宦官有什么怨气,连忙跪在地上,不停叩首,“老人家,不是我杀的你,你变成鬼,可千万别找我。我拿了钱,你也别找我。你都死了,要钱也没用,不如给我···。”

话还没说完,嫪毐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在桌子下面,貌似有一个盒子。

嫪毐钻到桌底,将盒子取了出来。

这个盒子奇怪的很。

古朴,没有一丝花纹。

并且怎么也打不开。

嫪毐虽然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,但一定是什么贵重的东西。

应该值不少钱。

等到了半夜。

嫪毐将盒子带上,带上装满财宝的包袱,悄咪咪溜出冷宫。

按照记忆,向宫外走去。

可王宫守备极其森严。

嫪毐很快便被守卫发现。

幸好嫪毐善偷鸡摸狗。

抛下沉重的包袱,抱着盒子翻越宫墙,消失在守卫面前。

守将上前,看着散落一地的财宝,顿时冷笑,“好大的胆子,敢在王宫行窃。搜!死活不论!”

“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