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绮雯从脸一直红到了耳根,搓着双手小声道:“其实……在三王爷那里,他也没怎样我,我还是……还是……”

皇帝一挑眉毛:“行了,我在你眼里真那么笨?见了你叫他送来那柄玉璋,还看不透你是何样的人?”

源瑢要真去对她下了手……她怕是真的就再回不来了。

听见王智恭请他们下车的声音,皇帝忍不住又在绮雯脸边亲了亲,心下万分庆幸:还好,自己的过失虽重大,最终既没导致她受那么重的伤害,也没逼得她真去与源瑢性命相拼。

对于他这个结论,绮雯自己倒是持保留意见。之前揣着玉璋准备拼命,那是因为身在皇宫里,有靠山底气足,并不觉得去跟潭王拼命,自己就一定会没命,事儿闹大了很可能还是潭王吃亏呢。

可在潭王府那时就全不同了,真要拼命,铁定是自己没命。那时忍受潭王的试探,她是相信以潭王的自负,应该会适时收手,不会做得太过分,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。人家要是没收手,她其实一点辙都没有。那就是整个计划中最为铤而走险的一招。

被潭王推倒在床,抚摸着肩颈的记忆清晰于心,一想起来便会感到浑身发寒。

要是那会儿玩砸了,她又待怎样?真会为了守节而玩命么?如果不去玩命又如何?即使皇帝真的不会因此嫌弃她,她也不至于像古代烈女那样把贞洁看得重过性命,他们就能把如此重大的一次过失揭过不计么?那该是何其深重的一道裂痕?

由他搀着手,踩着双板乌木脚凳步下马车,被柔红的西瓜灯光芒照在脸上,望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隆熙阁正殿,绮雯的心很快平静下来。

罢了,既然事情已经过去,就不必再多费脑力去后怕了。反正经过了这次的变故,他们谁都不会允许类似的过失再次发生。她好好回来,就是一次胜利,更不必说因她的筹谋,还为将来多争取了一分胜算。形势总还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。

至于对那个人,绮雯在心底暗暗冷笑,总有一天,要让他也同样为那天没来动手而庆幸,为没有彻底得罪她而庆幸!

……

更深露重,潭王府采薇堂东梢间里仍灯火通明。

这一回连向来肃然镇静的钟正都隐隐露出了不安之色。王爷虽面上不露喜怒,却已坐在炕边对着炕桌上那件东西盯了半个多时辰了,其间别说一字没说,几乎动都未动过一下。

平滑如镜的乌木炕桌上放着一个摊开的鹅黄绸布小包裹,正是绮雯离开十王府时手里抱的那个。包裹里面仅有一件东西——用幔帐丝绦搓成的绳索绑住四个鎏金幔帐钩制成的“飞爪”。

这东西是刚入夜那会儿从宫里送来的,经手人是在隆熙阁里做近身侍奉的宦官董运。钟正知道,这董运也是王爷安插在隆熙阁里的眼线之一,所受器重远超过曾被派去知会绮雯的那个做零活的万全。今上派他来送东西,用意不言自明。

送来东西的同时还捎了一封信,信的内容钟正是没见到,但很气人是一定的。王爷看完未动声色,直接将信丢尽了炭盆。

跟了王爷这么多年,从来都见他运筹帷幄,谈笑风生,这样的长久静坐不言不动,就算得上王爷最最失态的时候了。作为跟了他最久的心腹,钟正也猜想不出接下来会见到王爷做何反应。

钟正暗中庆幸,好在今日乔公公尚未听到风声赶过来,不然再多一个他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地守在一旁,王爷就更心烦了。

实际上,不光他对潭王这反应觉得奇怪,连潭王自己一样觉得奇怪。

那封信不是出自皇帝之手,而是绮雯写的,可以说就是一封感谢信。

洋洋洒洒两页纸,措词工整,辞藻华丽,从中元祭祖回来初见那天开始感谢,一路感谢到今天,谢他对她该成全的时候成全,该帮忙的时候帮忙,简直是上天派来襄助她的贵人,最终终于促成了她与今上“两心相映,再无嫌隙”,这天大的恩情她“无以为报,颇觉憾然”,甚至还将他引为知己,因为今上尚且疑心她用情不专之时,他却对她的心意“洞若观火”,否则又怎会如此倾力襄助,促她圆满呢?

说白了就是向他明确传达:我一早就是爱着他一个的,从来就没对你有过半点意思,你临到今天,总该都知道了吧!

已经无需怀疑,倘若绮雯自己不情愿,二哥不会主动纠缠她,琢锦也不会出多大力继续撮合,事情既然落了个如此结果,又有了这封信,只能说明,那丫头确实是早就打算好了要回宫的。敷衍他出宫来兜了这个圈子,为的是麻痹住他,让他错失杀她们灭口的机会,保住她们主仆三人的性命。

信他是看完就烧了,本想连那捆幔帐钩一并扔进炭盆,最终还是没有动手。这辈子他从来都没做过事后发脾气拿东西泄愤的蠢事。

潭王抱着手在炕边坐了半个多时辰动都没动,就是盯着桌上那东西在反复琢磨,自己何时开始,竟变得这么傻了,看人看事竟会如此走眼,竟会那么轻易便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蒙混过去,一举一动都照着她划下的道儿走着?

她是对二哥动了真情的,这他早就看出苗头;她只是对他假意敷衍、实则是心向二哥的,他一样早看出苗头;甚至这一回,她是否真心向自己投诚,是不是在布局与自己周旋,他也是早就起了疑心的。

他从没完全相信过她,其实每一步心里都存了疑,可为何到头来却没有半点未雨绸缪,眼睁睁看着她下好了套儿,还是一脚踩进去,以致落了个竹篮打水外加自取其辱的下场呢?

这是何其荒谬可笑!

其实心底明白,这都要归咎于自己的自大。被人捧在云端太久了,就相信了自己的唯我独尊,相信了所有人都会心甘情愿捧着自己,偶尔遇见她这样一个面上没来捧的,也会认定她心里其实也想捧着自己来着,也对自己有着迷恋,只是在摇摆迟疑,自己稍一争取,便能将她拉过来对自己死心塌地。

是那个自大的自己在不断在耳边鼓吹:她是有望被争取过来的,哪有人会面对自己的争取毫不动心呢?

自己不是情种,却像个情种一样自我洗脑,一头热地去拉拢她,争取她,极近执迷不悟。以至于那些疑点都被撇在一边不去理睬,而她装出来的亲近之意都被轻易相信和接受,只因自己更情愿相信那是真的罢了。

如今跌了这个跟头,实在是该冷静下来了。自己确实不是天神,确实没本事想拉拢谁,就拉拢谁。天地间总还是会有个别凤毛麟角不来捧自己的场。

不过,同时他也觉得好笑,非常地好笑。

这一回合自己是败给他们了,可他们就至于如此得意么?

说到底自己是栽了个跟头,是出了次丑,是被那小丫头白白耍弄了一圈,可细算下来,也没什么具体的损失不是么?

自己没靠她刺探来什么消息,可也没被她刺探去多点消息啊,一个方奎而已,自己也不在乎的,他们又得意个什么?怎至于就巴巴地差人过来向自己耀武扬威呢?

信是她写的,但一定是经过二哥同意才送来的。二哥何其稳重的一个人,重新得回美人,就至于得意忘形到了如此幼稚的地步?

唉!潭王将那捆幔帐钩抓起又扔下,在炕桌上砸出“咚”地一声轻响,算是结束了自己这场自我剖析和检讨。

他站起身,背着手踱开几步,转朝一脸忧虑的钟正道:“想必明日天不亮乔安国就又要颠颠地跑来探消息了,着人替我安抚他一下,就说一切仍依计划行事,叫他不必过虑。”

钟正面容一松,恭敬应是。

潭王重又抓起那把幔帐钩在手里轻掂着,脸上仍是轻松笑意。这样正好,不是么?其实自己早就知道,争取不来她,远比争取得来对自己的大局更有利,那又有什么可沮丧,有什么可气愤?

那两个人,且让他们得意忘形,如胶似漆去吧!

想虽这样想着,他目中还是陡然闪出厉色,手上猛地一甩,将那捆幔帐钩大力掷出,砸上多宝阁上一只尺许高的双耳垂环白玉瓶,发出“砰”地一声脆响,白玉碎片四散飞溅。

惊得房里房外的下人们俱是一抖——王爷涵养颇好,多年来都未曾动过怒的,今日,可是破了例了。

……

“还是不要了吧?”

“要,一定要!非要不可!”

对于绮雯写那封信给潭王的行为,其实皇帝是不支持的。

想报复是正常的,他此时一样很憎恶源瑢,一样想要报复,可这报复难道不该是拿到朝堂政事中去,正正经经也实实在在地给源瑢还以颜色么?这样写封信去羞辱,纯粹是小孩行径啊。

骗完人家还要向人家耀武扬威:“看,你上我的当了吧?哈哈哈……”

——多幼稚啊!

绮雯却抵死都要写,认为事到如今就是该向潭王那丫挑明,告诉他自己从来就没摇摆过,从来就没想过向他投诚,一直都是在骗他,让他好好清醒清醒,再别惦记还有希望拉拢的到她!

说白了就是把她早在初见那天就想扔在他脸上的烂柿子狠狠砸上去。

皇帝挑着眉问她:“你就没后怕过么?他还不就是因为上次被你那顿哭诉骗过而不甘心,才一时发了疯,私闯进隆熙阁来找你算账的?我可一时半会儿还不方便杀他呢,让他那么恨你,对你又有什么好?”

绮雯却挥着拳头发起了小孩脾气:“我不管,我就是想要他好看,就是要狠狠气他一顿出出气!不然我就吃不下饭,睡不着觉,简直日子都没法过了!”

看着她几乎就要躺倒在地撒泼打滚的模样,皇帝很无语,这次的变故对她刺激颇深,这是很好想象的,只是没想到,这刺激的表现是她的心理年龄看起来大幅降低……

不过说到底她这么坚决要跟源瑢划清界限撕破脸,也是皇帝所乐见的,他也就没再多阻拦。源瑢恨她就恨着吧,反正经过了这回的风波,要是再容源瑢钻了空子摸到她的边,那……他也太失败了,这皇帝都无需再做了。

其实他也很想看看,源瑢到底能被气成个什么样。他早就想看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