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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了决断之后,顾亮他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了。这一路上不仅提心吊胆,而且回来时由于骡车上装满了药物,所以这一路上他们四人除了赶车外,其余时候都是靠双腿硬走回来的。再加上中间夜里也没睡多久,所以顾亮此时只想睡他个天昏地暗。

不过顾亮的这一想法很快就落空了,因为鸡刚叫第一声时,他就被顾老汉残忍的拽了起来,说是有大事需要他在场。

顾亮实在想不到现在还有什么大事要商讨的,自家又不准备迁移,不像那些准备迁移的人一样需要清理资产,照常过日子就行呗!

当顾亮挺着个睡眼惺忪、长发披肩的造型出现在之前的旧院子里时,他惊呆了!此时的院子里坐满了人,乌泱泱的一片,全是他们村姓顾的人。先别说大胖他一家子,就连平日里极少出门的三堂叔爷爷今日都破天荒的出现了。可以说,整个兰溪村,凡是跟姓顾的或是嫁给姓顾的,今天全都悉数到场。甚至就连在旁边瞎转悠的狗,那也是姓顾的!

“爷,这到底咋回事,这人都咋都来了呢?咱家今天也不办席啊!”顾亮还在一脸懵逼的问顾老汉,他实在不知道这一大早闹的是哪出!

顾老汉气定神闲地拉着顾亮走到了第一排座位前。每走一步,他都和各个亲戚打着招呼。此时此刻,第一排座位上坐满了村里姓顾的家族长辈和当家人们。

顾老汉将顾亮带到了中间位置,与他并肩而坐。随后,他压低声音说道:“这两天大家都在商量着迁移的事呢!各家心里都没底,所以才决定在咱家聚一下,商量出个结果来。”

“爷,咱们这是在开民主大会,实行民主投票?”顾亮望着从未到的如此齐全的本家们,用带有些开玩笑的语气说道。

“啥叫民主大会?”顾老汉一脸疑惑地看着顾亮问道,他这个孙子啊,经常会说出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词汇来,不过时间长了,他也就慢慢习惯了,只是偶尔遇到听不懂的时候,他还是出于本能地问一问。

然而,对于这些新奇的词语,顾老汉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去深入了解。他很快就把话题转回到了正事上,接着对顾亮说:“前两天你和三叔都不在家,家里人都盼着你们回来做个决定呢!不光是咱们家,你那些堂叔家和叔公家里也都还没拿定主意,大家都在等咱家先做出决定,好参考咱们的意思呢!”

顾老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豪,似乎对全族人把决定寄托在了他们家身上很是满意和骄傲。

顾亮听完爷爷的话后,心想这些本家看来已经把他们家当做主心骨了,遇到大事都想着先听一下他们家的意见再决定。不过这样也好,这样就意味着全族上下是抱团的,遇到事情才能气力往一处使,才能更好的生存壮大。

随着顾老汉与顾亮的落座,会场终于安静了下来,大家都在准备听顾老汉一家的最终决定。

千里移民的事非同小可,一家人日后是生是死、是好是坏,全在这一念之间。作为普通百姓,他们实在不敢做轻易决定。

好在他们姓顾的还有顾老汉一家,虽说他们姓顾的是小族,没有族长也没有宗祠,但在他们心中,顾老汉一家人早就成为了族长一般的人物。

他家在短时间内积累如此大的家产,做起酿酒、医馆的各种生意,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望而却步了。更关键的是,作为本家,顾老汉一家有什么好处都没有忘记他们,他们自家遇上什么麻烦顾老汉一家也会出手帮忙。就像之前村里卖散酒,顾老汉一家没少关照他们,之后挖葛根、采山药这些事情,都是第一时间通知他们一起。就是有了顾老汉一家,他们姓顾的才会在灾年之中,日子明显没村里其他人过的那么苦。

所以,当顾老汉说出他家决定留在兰溪村时,在场的不少人眼神由迷茫变成了坚定,心中也由之前的仿徨不安,逐渐变成了果断,因为这件事情已有了最终抉择,他们选择跟着顾老汉一家。

当然,人群中还是有那么一两家人看得出来有明显的失望与泄气。可能在他们的想法中,他们是更愿意迁移到蜀地,而不是坚守故乡。不过这失望也很消失快不见,因为他们很清楚单个人,单个小家,力量是微薄的,太平盛世都能受人欺负。这荒年里,他们一家还能指望不受人欺负吗?更何况是在千里之外别人的地盘上!因此他们只有聚集在一起,才能够像鱼群一样,尽可能地避免被强者吞噬。而且,蜀地只是有希望而已,并不是到了那里就可以高枕无忧。

顾姓这边已经达成一致,而在兰溪村众多姓氏之中,能如顾姓般团结一心、意见统一者却是一个都没有。

他们当中没有主心骨,也缺乏将各家紧密连在一起的力量。总结来说各家各有心思,缺乏信任与共识,想要有一个决策,却只能陷入无休止的争论与扯皮。这其中也包括王里正所领导的王家。

王里正作为明面上村中王姓的领导人,他却并没有一个领导人应该有的能力和魄力,大多时候他做不到公正,只会偏袒。他的偏袒只存在于一些蝇头小利上面,而且总是能被人一眼发现,造成怨愤。这样不仅造就外姓人的不满,时间一长包括他的本家们也会因此对他产生不信任与不尊重。

所以此时的王家正在争论个没完,王里正想要整个家族一起迁去蜀地,而内部却有不少人想留下来,不愿跟随王里正一同迁去。王里正也像顾家一样将所有王姓的人聚在一起开了个大会,不过双方却谁也说服不了谁。

决定走的人觉得留下来的人不顾全大局,恶意分裂族群。而决定留下来的人觉得迁移只是王里正的一厢情愿,没有考虑到他们的实际情况与利益。再说了,蜀地富饶,那也得有命活着走过去不是,别到时候半路饿死了!

双方各执一词,争吵不休,场面一度十分混乱。到最后竟闹到两方差点打起来,双方不欢而散的局面。王里正怎么也没想到,他作为族长,族中竟有这么多人不服他,甚至当着他的面直言,说宁愿以后不姓王,他们家也绝不迁走。

像这样的事不仅仅发生在王家,李家,刘家等等都在上演此事,有些人家甚至于亲兄弟之间都出现了分歧,甚至闹到了结仇的水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