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太太,这都是我的儿孙,他们有的没有进府伺候过。”
“今儿我把他们全都叫过来,没有给主子磕过头,他们哪里知道做奴才的难呢?”
“我今儿让他们都给主子们磕个头,记住一份谦卑,我赖家一切都来自于贾家,恩义世世代代不忘。”
赖嬷嬷这个老狐狸,今儿还让儿孙们,也都穿了一身奴才的打扮,不管姑娘小子。
这是提前准备好了,这些个奴才最可恶了。
王夫人越看越心里不平。
只听赖嬷嬷吩咐道,
“磕头”
几十个仆妇丫鬟打扮的赖家人,呼啦啦跪了一地。
有的可能还觉得衣服不舒服,抻抻拽拽的,
有的脸上隐含着若隐若现的得意,但是被赖嬷嬷眼光一扫,立刻低下了头。
贾母一看,不禁哑然失笑,
“你比我威风多了,算了,你已经是自由身了。”
“不必在我这做这个样子了。”
“知道的,明白你是教育孩子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示威来了。”
“孩子们也记住,贾家是怎么败的,你好好教教他们。”
贾母的话软中带硬,说的众人心中唏嘘不已。
尤其是赖嬷嬷脸色变来变去。
“以后有时间能过来看看我,就好了。”
“毕竟老家伙们,也剩不了几个了。”贾母继续说道,不紧不慢,似乎对着多年老友。
忽然,她看到了人群里的赖大,笑着说,
“还有赖大你穿着小厮的衣裳,我能忘得了你流鼻涕的时候。”
“你们能记得贾家的恩意也好,忘了贾家的恩意也罢,”
“大家都曾经是主仆一场。”
“希望你们能绵延这份富贵吧!”
“也许有一天我要饭要到赖家门上,你能赏一碗饭吃,也算你的良心了。”
“都起来吧!贾家都空了,我也受不住你们的一跪了。”
“老太太!”此话说的赖大只觉得羞愧难当。
赖嬷嬷也是老泪纵横。
但是自己也是为了儿孙。
此次机会难得。
本来自己去求了晴雯,希望万一突然贾家垮台,官卖的时候,晴雯能托林家伸手赎买了自家。
但是实在没想到,贾家是这样慢慢倒下,这就给了自己机会。
这时只听王夫人恨恨的说了一句,
“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。”
赖嬷嬷脸上一拧,但是她的涵养已经在日积月累中练了一辈子,
一辈子不给人红脸,还是坚持到死吧!
就是自己一辈子不给人红脸,后辈才能站起来。
她没有跟王夫人一般见识,
因为她觉得,这一切应该不算结束。
于是她领着儿孙们出去了。
临出门的时候,还有儿孙回头张望,眼神中确实有难言的喜意。
成为主子,超过主子,这才是做奴才的最高境界。
“母亲!你看她……”王夫人继续生气。
已经没有人理会了。
因为,林黛玉也要离开了。
跟贾母等人告辞后,她带着自己的人,回林家去了。
……
待林黛玉离开后,贾宝玉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又有了几分难受。
他压抑着这种情绪,
待吃了晚饭后,
他直接跟贾母还有王夫人,提出了那个问题,
“祖母,母亲,我想跟薛家退亲。”
“胡说!”
王夫人今儿已经受了无数次打击,本想早点休息,没想到儿子又提出了,这样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的问题。
亲事是经历千难万险,方能促成的,如何能退。
而且贾家如今已经如此了,正需要薛家输血。
“你能不能说说,你为何退亲?”贾母皱着眉头问道。
“你要知道,你这个亲事。”
“是你病的糊涂之时,做的冲喜之事,难道你病好了,就可以忘恩负义吗?”
“我贾家绝不能做此事。”
贾宝玉眉头紧皱,
“母亲,祖母,就是因为是冲喜,才是对宝姐姐的不公平,况且如今我贾家,又逢大难。”
“成了犯官之家,这不是耽误宝姐姐吗?”
“不行!你说下大天来,也不行。”
“就是贾府有了大难,才更应该守住这份婚事。”
“不得再有变故。”
王夫人咬的很死。
“你是不是有别的想法?不管你有什么想法,除非我死,否则不要再提此事。”
“要知道,你能有如此好转,全都是宝丫头的功劳。”
“你不想着如何善待于她。”
“反而胡思乱想。”
“现在你不要再做它想,好好准备考试。”
“只要你有了功名,一切都好了。”
“娘,已经没有别的盼头,一切就指靠你了。”
“你若有什么变故,娘不如一头碰死了事。”
以死相逼?贾宝玉的脸上又浮上了一层冰霜,仿佛前面所有的情感,都遭到了冰冻,他冷冷的说,
“母亲既然如此说,那我照办便是。”
“但是订婚我糊涂中,你们不要妄想我结婚。”
“我此生,是不会有婚姻的。”
说完,他怒而转身离开。
王夫人看着他的背影,气鼓鼓的对贾母说道,
“母亲,你看他……”
贾母也眼神微冷,说了一句,“歇了吧!”
“明天还要托人,打听老爷们的事情。”
“宝玉的事,不着急。”
“定亲不易,退亲更难。”
“定了就退不了,我贾家也没有主动退亲之事。”
“此事你完全可以放心,而且你的儿子,你应该了解,他违拗不了你。”
“心肠太软!”
王夫人闻言,心下宽慰,只要亲事还在,有薛家打底,儿子再出息些,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。
……
薛家,
一回到家中,薛宝钗不顾疲累,把莺儿叫住,
“莺儿,你等一下再走。我问你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事?小姐,你问吧?”今儿莺儿是很高兴的,
今儿她帮着招了感谢丫鬟,
都是曾经在贾家,稍微有些头脸的丫头,
当然头等的没有,但是次等的还是有几个的,
以后自己也是首席大丫鬟,
自己本来想着过去给她们讲讲,薛家的规矩,
被小姐叫住了,
她想着,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叮嘱的,于是她微笑着问道,
哪知薛宝钗说了一句,
“莺儿,你赎身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