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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敢深入思考,也来不及和陈平商量,认定一旦北镇王有所动作,他们自会紧跟其后。但在那之前,必须尽可能拖延时间,防止朝臣们找麻烦。

于是,当秦军也败北,秦启大将军的首级被悬挂在城头时,所有的质疑都噤声了。就连先前的讥讽也不再提起,毕竟秦国并未出现内部问题。传闻他们还不断增派援军,人人都知道,陈平是依靠一种神秘的火器取得胜利。

这或许不算光明正大,但致命的是,这种火器并非朝廷提供,而是北镇军自研成果,归根结底,仍要归功于陈平的智谋。

魏无央回到宫中,愤然摔碎了茶盏。他无法理解,陈平不就是一个放纵的贵公子吗?他看着陈平长大,用尽手段在北镇王府安插眼线,始终密切关注,陈平为何能隐藏得如此之深?就算民间传言属实,北镇王的血脉本就非凡,但他怎能天生便通晓一切?他是跟谁学来的?

魏无央绝不相信是那些受他恩惠的大儒,别说他们得到他的暗示后,是否真心教诲陈平,单说陈平本人,他在国子监的出勤次数,魏无央一只手就能数清,去了也多半是在打盹。

他紧眯双眼,如果这一切都是幻象,只是为了迷惑他,让监视的眼睛放松警惕...

陈平唯有争取到更多时光修炼魔法,那个隐秘的幕后人又是何方神圣?彼时他年纪尚轻,不应存有如此深不可测的计谋。

魏无央遍寻不着一个可疑之人,只能推断为是老镇北大帝的抉择。

他既要守护辰王一脉,又要扶持梁侯爷等忠诚于辰王的势力。甚至秘密地为陈平留下助力,自那时起便布局深远,他究竟意欲何为?

魏无央猛地击案,低吼道:“朕早知未曾错判,所谓世代忠诚,哼,镇北大帝早已心怀异志!”

魏无央找到了充足的借口,即使他在算计,送走陈图生又有何妨?镇北大帝的确有这般意图。

所以,他并非滥杀忠臣,他是英明的决策者。沉默片刻,他又无力地问道:“如今能除掉镇北大帝吗,无论如何。”

即便万人唾弃,他也无所畏惧。梁阁静默许久,才幽幽回应:“已无法下手了。”

这就是他的判断,那沉默的时刻并非在腹诽,影子并不习惯抱怨。

他正评估魏无央命令的可能性,如今镇北大帝势力已成,麾下骁勇将领众多。

影子只考虑成功,即便无法全身而退,结果依然不理想。他十分肯定,无法接近陈平半步。

何况上次的交锋让他意识到,陈平并非毫无战斗力的文臣,而是一名真正的武将。

他身上弥漫着浓厚的杀伐气息,然而那不过是经历了一场大战,影子百思不得其解。

他的计划依旧基于过去,而现在呢?镇北大帝连秦启的首级都取到了。

非镇北大军的辉煌胜利,而是镇北大帝亲手斩下了秦启的首级,这意味着什么?

陈平的武艺高强,哪怕战场厮杀与暗杀截然不同,那也难以匹敌。

影子听说过秦启,虽不及自己,但也是一流高手。

魏无央不再追问,他知道影子的决断无懈可击,包括以生命为代价的所有可能。

咬牙切齿,却又无可奈何,魏无央强颜欢笑步入朝堂。

心中不断安慰自己,无论如何,镇北大帝仍是大魏的臣子,秦楚两国的兵马都是针对大魏而来。

驱逐他们也可,他已不愿再听到陈平之名,满朝官员其实也不愿听到镇北大帝的消息。

只是今日不行,因秦国君主亲笔书信谴责,言辞愤怒。

信函洋洋洒洒,归根结底只有一句话:大魏过于傲慢,竟令镇北大帝攻打他们。

还占据邯城,这是挑衅,秦国绝不容忍。信中列举种种事实,末了还质问魏无央。

这是否代表大魏的态度,有何解释?若无,秦国便会出兵。

刘忠已诵读完毕良久,朝堂下依旧鸦雀无声,连魏无央都不禁捏了捏自己的臂膀……

他感觉这一切过于虚幻,毕竟秦军刚遭受重挫,按照常理,镇北军定然也损失惨重,此刻理应休养生息。

要知道,赵长春不久前还秘密上书,请求魏无央假借犒赏之名,实则发兵攻打陈平。

魏无央确有一瞬心动,镇北军正值虚弱之际,岂非绝佳时机?

但他最终克制住了冲动,过去的失误已让他和陈平的关系绷紧至极限。

没有更多余地可以冒险,魏无央已密函陈图生,此人虽无能,忠诚却无可挑剔,没有他,陈图生便如无根之萍。

魏无央思索着,陈图生身处北方,或许能探知确切情报,何况他不是号称发现了镇北王府中隐藏的神秘武器吗?

他在心中祈求皇帝给予些许时日。

如今,消息尚未回传,派出的密探也音讯全无,秦军却传来这等惊天之讯。

满朝文武皆怀疑其真实性,然而看过密信后,无人再敢质疑。

那信笺上烙有秦国君主的御印,谁胆敢伪造?此乃叛逆,足以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罪。

群臣沉默,如此赫赫功绩自当论功行赏,然而还能给予何等赏赐呢?更何况,魏无央的立场人尽皆知。

至于问责……

实际上,也是可行的。与对抗秦军和楚兵不同,之前皆因敌军侵犯,镇北军被迫迎战,并数次向朝廷求援。

然而攻打邯城则不同,那是出兵征战,须得朝廷许可,更别说他们未提供任何理由。

即便一切准备就绪,若圣旨未至陈平手中,镇北军提前一日行动,便是对皇权的大不敬。

何况消息是从秦军的书信中得知。

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,镇北军此举都难以辩解,然而谁敢承担问责的风险?

陈平敢这般行事,恐怕早已胸有成竹。许多朝臣悄悄窥视魏无央,期待他能力挽狂澜。

高文麟也投去目光,只见他凝视着自己的脚尖,无人知晓他内心的思绪。

赵长春试图发言,却被魏无央严厉的目光压制回去,此刻他不愿听见赵长春的声音。

等待许久,魏无央终究开口,低沉地说:“高爱卿……”

高文麟无声地叹了口气,未曾抬头,却能感知众多目光聚焦于他。

他的脑海纷乱如麻,镇北王势力已成,无法撼动。

高文麟从未感到如此为难,如今该如何应对?若非魏无央对老镇北王设下陷阱,仅是对陈平有所顾忌。

就算加上对镇北王府的打压,一切尚有谈判的余地,高文麟有信心令陈平退让。

然而现在,他沉默片刻,目睹陈平迅速攻陷秦国的邯城,甚至冒险消灭了援军......

显然,他在安抚北方边境的神秘动荡,还有什么理由呢?当然是为进军帝都的宏图作铺垫了。

高文麟抬起视线,看见魏无央正满怀期待地看着他,期待他的智谋之言。

其实并非没有对策,最佳的对策便是让魏无央发布自我反省的圣旨,毕竟他是王上,公开承认错误便是最大的勇气。

即便是天地间最重大的事,众人眼中也将烟消云散。接着,魏无央退位,让太子重新修复与北境王府的纽带。

但他能说出口吗?高文麟深知这话不是魏无央想要听到的,他也绝对不会接纳。

甚至在他启齿的瞬间,便将太子置于生死边缘,大局已无法挽回了。

高文麟眨了眨眼,双眼一翻,直挺挺地昏厥过去。

朝堂立刻陷入混乱,高文麟不仅是丞相,更是两代帝王的肱股之臣。

几只手同时伸出,焦急地呼喊:“高大人,您怎么了?大人肯定是旧疾复发,微臣听说大人近日头痛得厉害。”

其他人纷纷附和:“不可以这样,快帮帮忙,必须立刻送老大人回家,这可耽误不得啊。”

每个人都焦虑不堪,眼中充满深切的忧虑。魏无央冷漠地看着这一切,文臣武将挤作一团。

那些靠后的连高文麟的袍角都触碰不到,但他们都在擦拭眼泪,即使是他们自己家中发生大事,准备哀悼之时,也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。

魏无央紧咬牙关,他明白高文麟是在装病,最后一瞥中的无奈他还是看透了。

他也明白这些文武百官同样清楚高文麟在演戏,但他们假装不知,都在避免成为质询的对象。

魏无央冷笑一声,就这么惧怕陈平,害怕北境王府吗?他再次深刻感受到,他和先帝的选择并无错误。

这是魏家的天下,不应有北境王府的存在。他紧紧握住手指,暗暗发誓。

底下已经有侍从扶起高文麟,许多人还张开双手保护,宛如荒谬的戏剧。

魏无央重重一拍桌面,低沉咆哮:“难道就没有人有什么要说的吗?”

他更想问该如何对付北境王,但话到嘴边才意识到,无论秦王的态度如何,

问责的方式怎样,对大魏而言,都是难得的胜利。他不能乱讲,更不敢冒险。

无人回应,甚至没人敢直视魏无央。大殿中仿佛只剩下高文麟的身影。

魏无央牵动嘴角,尽管万般不甘,也不得不承认,这些人确实都恐惧了。

他无力地挥手:“送高大人回府,退朝!”

倚着龙案艰难起身,不再回头,魏无央愤然而去。

刘忠倒是转头看了一眼,文武百官在那句话落下后,连忙搀扶高文麟离开了大殿。

没有任何犹豫,他内心忽然紧张起来,咬咬牙,小跑着追上了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