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子，太后娘娘那边来了消息，邀您过去喝杯茶。”
墨安敲了敲门，之后走了进来。
眼里还带着几分意外，因为他家公子平日里从不懒睡，到点就会起来，今日却还在床上坐着。
江亦尘脸色古怪，想要把被子往身后藏，却又强迫自己停下了动作。
“知道了，你先出去把早膳准备好。”
墨安行了礼，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，出门前还不忘叮嘱：“公子动作快些，莫要让太后娘娘等急了。”
京城三大惹不起，皇上，姚王殿下以及太后娘娘。
这三股势力彼此之间皆有牵制，各怀心思又暗中联系。
江亦尘想起自己上一次与太后并不愉快的见面，早上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差，默默掀开了被子。
看着床上一片狼藉，江亦尘觉得他大概是疯了。
不敢招来小厮，他拿了桶清水，在屋里慢慢清洗。
直到墨安再次来催，江亦尘才慢吞吞的应了一声，晾好手里的被褥，朝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上走去。
虽然知道面见太后一定会花费很多心神，甚至会遇到不少风险，但他的心思却始终不能停留在这事上。
脑中一遍又一遍回放的是昨晚让他脸红心跳的画面。
但那只是个梦。
江亦尘暗自唾弃着自己，试图把梦中的情景忘掉，但越是想摆脱那段画面，画面就越清晰。
不知循环播放了多少遍。
江亦尘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太后寝殿门口。
“公子请进。”
江亦尘被那门口带着假笑的老太监迎了进去，而他的侍卫却被拦在了门外，毕竟太后娘娘的安全极为重要，绝不允许这种危险人物进入。
墨安看着马车，目送江亦尘进入太后寝殿，眼里带着满意的笑容。
这样才对嘛，专心为事业，而非整日想着和苏公子之间的感情。
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什么用处，远不如真金白银来的实在。
墨安更加坚定了自己要让主子摆脱苏衍的念头。
反正那人早已没了利用价值，如今只不过是还留存在世间的一缕游魂罢了。
随着苏家人被斩首，那缕游魂也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。
江亦尘捏着手里的酒盏，欲喝不喝做着假动作，修长的手指将酒杯放在手心里，轻轻晃荡，却始终没有要喝下去的意思。
“孩子，你真的不再仔细考虑一下吗？哀家可从来不亏待有功之人。”
太后哄诱着，抛出一些普通官员根本难以拒绝的好处。
“太后娘娘，天下本为一体，不该四分五裂，兄弟本为亲人，不该反目成仇。”
江亦尘不赞成太后的想法，自然也不愿意为她做事。
更别说是反对皇上的事了。
若是成功，那就是害死君王的罪魁祸首，同时姚王殿下也未必会赏识，反而很可能引起反感，墙头草永远是最惹人厌恶的。
若是坚定的选择一方，哪怕作为失败者，敌人也得说一句敬佩。
但东倒西歪之人，不仅永远得不到信任，而且人品也值得唾弃。
“你是说，你还是不愿意咯？”
太后的笑容似乎闪了一下，但也可能是江亦尘眼花。
那抹扭曲而狰狞的表情转瞬即逝，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但太后很快又恢复了平日那副慈悲而宽和的模样，见江亦尘不肯，她便命人将江亦尘送出去，没再多说什么，也没有进行威胁。
江亦尘回到家，满脑子依然是夜晚的画面。
虽然怎么也想不明白，事情到底是如何发展成这样的，但他清楚的知道，自己似乎并不喜欢女子了。
但苏衍对此会怎么看呢？
他很明确苏衍是喜欢女子的，所以对此会不会感到恶心？
他不该如此，就还存了这种不该的心思。
江亦尘自我谴责着，试图用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，忘掉自己荒谬的念头。
但没等他喘口气，墨安就进来了：“公子，苏公子求见。”
平日里苏衍进江亦尘的屋子就像是进自家的后花园，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这么客套的时候，如今却用上“求见”二字了。
江亦尘思考的动作停了下来，虽然知道人没事，但一段时间不见，还是思念的紧。
他终于见到了许久未见过的苏衍。
他更瘦了，身上的衣服像是许久没换，有些粘腻的勾拉在身上，身后的衣料印出血渍，伤痕遍布，狼狈不堪。
江亦尘疼得几乎有些窒息，忍不住抬手扯了扯领口给自己透气，而后随手递过去一杯茶，想让人先补充一些水分。
苏衍身上那些伤，也不知是从何而来，一看就出了不少血。
江亦尘想着失血过多会缺水，却没想到，此刻处于非常时期的苏衍异常敏感，一点点对他略带恶意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。
苏衍原本就很苍白瘦的脸，此刻看起来更是惨白。
“你到底肯不肯帮忙？”
江亦尘想起之前在酒楼看到的场景，淡淡的婉拒了苏衍的这个提议，还顺便阴阳怪气地说他这么做“不能为陛下分忧”。
他虽然摸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，但他现在已经明确了自己的目的：他想要苏衍。
但一想起之前脑海中的奇妙画面，江亦尘就忍不住冒出一些羞怯的心思，一些让他想要藏起来，永远不为人知的心思。
江亦尘觉得这种事情不应该再想，尤其是面前的苏衍身上尽是污脏和伤痕，向来养尊处优的大少爷，如今也被迫吃了点生活的苦。
江亦尘避开他的眼睛，以免看到他会想起少儿不宜的画面。
苏衍看着他明显的疏离，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。
旁人不愿意帮忙也就罢了，如今连关系最好的江亦尘做出一派爱搭不理的模样。
江亦尘命人送来一套护卫的衣服，干净而低调，不至于引人注目，苏衍却以为他想要羞辱自己，被气的直接拂袖就走。
江亦尘并没有阻拦，等到苏衍离开之后，他才吩咐墨安去盯着。
“主子，此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，而且为苏家平反的事已是不可能了，那件事本就是苏家的错，总不可能凭空捏出些证据来吧。”
他负责查，所以只有他知道江亦尘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去为苏家平反。
可惜真的假不了，假的也真不了。
苏家罪名实至名归，墨安只希望自家主子赶紧忘记那个罪臣之后，重新振作起来，投入到官场之中去。
江亦尘脸上划过略带偏执的笑容：“就算错了又如何？我的朋友难道还配不上让我徇私一回吗？”
他在一开始查到的证据出现时，就已经意识到苏家并不无辜。
但他看着苏衍失魂落魄的样子，像一抹幽灵，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世界上，恨不得把苏迎岁吊起来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