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倾凡接到电话的时候，才刚睡着没一会儿。
被铃声吵醒时，只觉得喉咙有些干痛。
看着屏幕上的名字，原本因为被吵醒而皱着的眉头，渐渐舒展开来。
接起电话他还没来得及说话，就听到那头她有些急切的声音。
在听清楚话语的内容之后，原本的疲惫啊瞌睡啊，就那么瞬间清醒了。
“我妈回国了，现在要过来看看你！”
季若愚只来得及对电话那头抛下这一句之后，就赶紧挂了电话。
“走吧，还愣着做什么。”苏杭见季若愚在后头半天不上来，便转头催促她。
季若愚赶紧走上来，黑色的豪车已经开到了她们面前停下。
司机给她们拉开车门。
季若愚一直知道，母亲是非常聪明且成功的女人。
除了家庭之外，基本上，她就是个让人仰望的、成功的女人。
写得一手好文章，名利双收。眼光独到，经营的生意也都发展得不错。
她的圈子也都是些名流，所以每次她回国来，都会有人殷勤地派车来供她使用。
这次自然也不例外。
母女俩一起上了车，司机客气问道，“苏女士，现在是去酒店吗？”
苏杭没做声，只转头看向季若愚。
“去雍景华庭，麻烦你了。”季若愚对司机说了一声。
车子开了出去。
和苏杭这样独处，其实是季若愚最不适应的事情，这世上像她这样害怕和亲妈独处的人，恐怕也不多了。
季若愚心中还在思量着，苏杭会说什么，自己该如何应答。
一只白净的保养得很好的手，就伸到了季若愚面前，“给我看看。”
季若愚有些不解，“什么？”
“你的结婚证，总要给我看看的。”苏杭语气平静，丝毫听不出来她不久前才发过怒。
她很理智，理智的人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，这样的控制，就容易让人觉得有些冷冰冰的。
季若愚将包里的结婚证拿出来，递到苏杭手里。
翻开来就看到里头季若愚和陆倾凡的合照。
季若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，因为鲜少见到母亲笑容的她，竟是在苏杭嘴角看到了些微笑意。
“长得倒是丰神俊朗。”文学家就是文学家，说话张口就能往外捅成语。
苏杭扫了一眼陆倾凡的出生日期，“三十岁？”
然后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，“大点也好，会照顾人。”
季若愚小心翼翼注意着苏杭的表情，听着她这话，心里稍微有些放下来。
“从事什么职业？”苏杭问得有些漫不经心。
“外科医生。”不知为何，季若愚觉得自己忽然就有底气起来。
因为，若是说到陆倾凡的条件。
似乎真的好像……没什么好挑剔的。
她眼睛里的目光都坚定了一些。
苏杭侧目看了季若愚一眼，似乎有些诧异，又像是感兴趣起来。
接着问道，“什么学校毕业的？”
季若愚将陆倾凡在国内就读的院校和后来去国外就读的院校，都说给苏杭听。
他在国内本博连读的院校就已经是赫赫有名了，国外就读的那所，甚至能排名世界第一。
苏杭目光赞赏，她在国外定居多年，自然很清楚他就读的那所院校的医学教育，世界闻名。
自己的女儿素来乖巧听话，但在看男人的眼光上，不怎么样。
没想到这次找了个条件这么好的，无论长相职业学历，都没得挑。
苏杭倏然有些担忧，眉头皱起来，“他不是二婚吧？”
季若愚摇了摇头。
“那就好，那我就放心了。”苏杭放下心来，靠在椅背上没再多说话。
似乎是的确有些乏了，她眼睛轻轻闭了起来，将手中的红本子递还给季若愚。
季若愚松了一口气，但想到等会母亲和陆倾凡的见面，又有些紧张。
真想给他打个电话啊……
如果是陆倾凡的话，应该不会有问题的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就是很相信他。
或许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确足够优秀，方方面面，她都没什么好操心的。
那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。
车子快要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，季若愚就看到一个高挑劲瘦的身影站在那儿。
陆倾凡穿得不算太正式，但也没太随便。
素色衬衣，没打领带。身形挺拔地站在那儿，显得颀长而笔挺。
陆倾凡远远看到一辆豪车开来，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。
不知为何，他能猜到，季若愚和苏杭或许就在这车里头。
车子在他面前停下。
苏杭坐在车里，眼睛已经睁开，睿智的目光透过车窗朝外打量自己这女婿。
本人比照片上要瘦一些，看上去气质出众。
陆倾凡脸上表情沉稳，但眉眼间却很是温和。
他主动走到苏杭那边，替她拉开车门。
苏杭从车里出来，听到第一句话，就是陆倾凡低沉的声音，温和地说道，“妈，不知您前来，有失远迎了。”
苏杭素来冷静，却是被这声妈，给叫得有些没缓过神来。
她怔了怔，看向陆倾凡，眼神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，片刻后，唇角露出了笑容来。
季若愚呆呆看着母亲脸上的笑容，印象中，母亲素来不苟言笑。
无论是接受采访还是平日里，她给人的感觉总是冷静、理智。
伴随着这两个特点而来的，自然就是淡然、疏远。
就连她，都很少看到母亲的笑容。
苏杭声音有了几丝暖意，带着笑意看向陆倾凡，“从若愚学会说话之后，二十多年，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另一个人叫我妈。”
看着苏杭脸上的笑容，季若愚不知道怎么形容当下心情，有些惊讶，也有些欣慰。
但更多的是安心。
看到母亲笑脸对待陆倾凡时，她忽然安下心来。
心里头还有些复杂的情绪，被手腕上的温暖包覆给拢住了。
抬起头就看到陆倾凡的脸，依旧沉稳平静，眼神温和，对她说道，“走吧，带妈上楼去看看。”
他说得那么自然。刹那间，季若愚有一种错觉，像是他们早就已经是相濡以沫已久的夫妻。
只是当看到他眼眶下那一圈淡淡的疲惫阴影时，心里某个地方似乎被刺了一下。
细小而尖锐的，心疼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