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陆倾凡，又太过清楚肝移植的风险和预后恢复期还有对身体的损伤。
齐美云看到季若愚他们过来了。
一时之间，季若愚说不出她是个什么表情。
她甚至没有看到齐美云脸上一贯在看到她时就会有的那种冷眼，这个中年女人，似乎瞬间就老了好多，表情只有无助。
季若愚没工夫去哄劝她的情绪，只转头轻轻问了陆倾凡一句，“我可以一起进去么？”
并不是不可以，但是陆倾凡不想，里头又是吐血又是抢救的场景，看在她的眼里一定太过吓人了。
他不想她面对这个，于是摇了摇头，“你在外面等我，也等季予来。放心吧，别怕，有我在。”
陆倾凡只能用这句话不停地安慰她，而季若愚也在心中不停地用这句话安慰自己。
鄢川停好车之后已经一路小跑从急诊部的大门跑进来，“老师，进去吧。”
陆倾凡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之后，就拉开抢救室的门走了进去，里头各种仪器嘀嘀作响的声音传了出来。
季若愚根本不敢朝里头看。
一旁的齐美云眼神定定看着她，“我说过了，你会后悔的。”
齐美云这话没有什么趾高气昂，没有什么一语中的之后的得意洋洋，语气倒是有些无助和哀伤。
季若愚侧目眼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，眼下不想和自己这继母说话。
但季若愚还是有些无来由地恼怒，看着这个和自己同个屋檐下生活这么多年的中年女人。
她明明已经得了这么多好处了，得了这么多钱，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不提前就带着爸爸来看病呢？
季若愚走到齐美云的面前去，目光冷冷地直视着她。
“听说你给小予买了房子了？你所说的后悔就是这个？你把克扣我母亲寄来的生活费的钱用来给你的儿子买房子。
而我的爸爸生病了你只字不提只说借钱，宁愿买房子都不愿把钱拿出来给爸爸看病，到现在你还敢说，我会后悔的？你……胆子真的很大啊。”
季若愚语气冷冷，音量都已经不自觉提高了几分，在抢救室前头等待的空荡区域回响着。
齐美云没有做声，她当初咨询过医生，但是当时得到的答案是季庭燎这病治疗起来时间很长，预后的恢复期也很长。
在钱方面，必然是一个不小的数目。
她挣扎过，只是后来却忽然想通了，自己嫁给这个男人这么多年，两人就如同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过客而已。
她这么多年照顾这父女的生活，这个男人都从来没有把心放在自己身上，而是依旧心心念念着当初弃他不顾的苏杭。
她就忽然想通了，只有装在自己口袋里的才是自己的，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自己的。
而正好医生提议的方案是肝脏移植，那是多大的一笔数目，齐美云心里很清楚。
而正好季庭燎根本不愿意让季若愚知道这件事情，她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。
齐美云半天没有说话，脸上的脸色依旧是那样死灰死灰的。
“我，总得为我儿子争取些什么。”
季若愚冷冷地笑了笑，看着齐美云时，只觉得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。
“他是你的丈夫，如果我爸爸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，这条人命……你真的觉得你以后晚上能够睡得着么？
你真的觉得，小予这种正直善良的孩子，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，会感谢你？”
而季予，就站在通往她们这边的走廊门前，听着母亲和姐姐的对话，他脸上的表情，如同时间定格住一般的僵硬。
原本手中还提着书包，他手一松，直接就这么咚一声掉落在地。
季若愚和齐美云闻声都朝着他这边看过来，季若愚有些吃惊，她没想到季予这么快就到。
而且看着季予脸上的表情，显然刚才她们俩的话，他已经听了个一字不落了。
“小、小予啊……”齐美云出声叫了季予一句，而季予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种铁青的难看。
季若愚甚至从来没有见过季予这种表情。
他没有应齐美云，所以她有些慌了，朝着季予走过去，“小予啊……你听妈说……”
季予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她，最终没有和她说一句话，然后就径自走到季若愚的旁边去。
他已经长得这么高，比季若愚高出一个头多，他就这么轻轻揽着季若愚的肩膀。
他一直是弟弟，可是现在却已经是一副保护者的态度。
“姐，爸怎么样了？姐夫已经进去了吗？”
他的声音甚至听上去还有隐约的颤抖，但是却强装镇定下来，手就这么轻轻揽着季若愚的肩膀问着。
季若愚点了点头，“是啊，已经进去了，还不知道爸爸情况怎么样，希望能够没事吧，等着倾凡出来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。”
季予点点头，扶着季若愚在椅子上坐下，又从书包里头摸出自己的水杯来拧开递给了她。
这才朝着齐美云看过去，齐美云的脸色依旧是那样死灰死灰的，一直朝着季予看过来。
所以在对视上季予目光的时候，齐美云又叫了他一句，“小予啊……”
季予轻轻咬了咬嘴唇，看着母亲的脸色也不好，所以刚想应她一句，却是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打断。
这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朝着抢救室走过来，手中握着电话。
“什么情况？我已经在抢救室门口了。”
与此同时，抢救室的门已经打开，朱江从里头走了出来，看到了已经赶过来的庄听南。
“主任您来了，老师正在里面，情况暂时稳定了，请进去看看吧。”
季若愚这才抬起眼睛怔忪地看着这个女人，这就是陆倾凡说的那个新来的主任？庄听南？
或许是保养有加的缘故，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。
庄听南一遇到工作的事情就会完全投入，所以甚至没有注意到坐在门口的病人家属是陆倾凡的老婆，直接就进了抢救室。
陆倾凡正在低头写着病历，看到庄听南来了之后，也就抬头看了她一眼。
“麻烦你过来一趟了，情况已经稳定了。”
“诊断呢？”庄听南接过他手中的病历看了一眼，再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病人。
其实不难看出来，肚子那么大，腹水情况一定严重，吐血那么多，失血情况一定也严重。
“肝衰竭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