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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成锐中举的消息还未传到廖氏耳中,所以,谁也不知道她后不后悔。

但是,总算娶到了心心念念姑娘的蒋云远,却后悔了。

蒋云远与廖氏是在去年年末成亲的,仪式虽在罗次县举行,但宜良县的蒋家也有安排酒席宴请宾客,所以两家相熟的人都知道蒋云远娶了个廖府那个和离归家的闺女。

知道消息的人不仅在现场嘀嘀咕咕,还在同蒋云远书信往来时旁敲侧击,意思是他是不是傻了?好不容易花钱当上个县丞,要娶也是娶个书香闺秀,怎么屈尊降贵,娶了个已经嫁过一次的商家妇。

尽管外界的言论对这桩亲事不看好,蒋云远却甘之如饴。

他终于娶到了记挂了十多年的姑娘,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,捧在手心怕飞了,对待廖氏,就跟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。

廖氏原本还心存忐忑,生怕蒋云远介意她嫁过人,但他的态度明白摆在那里,甚至有次因为下人私下排揎她和离过,就当场命人将那下人活活打死了。

惊愕过后,她倒安心下来了,只道蒋云远听不得旁人“诽谤”自己一句,实在是爱惨了自己。

于是,她不再压抑自己的本性,对待蒋云远,就像从前对待李成锐那样,居高临下,动辄出言嘲弄,行事也不管不顾,只要自己开心。

一开始,蒋云远还觉得她这样率真可爱,但时日久了,廖氏的行为愈发过分,外间都传他惧内,甚至部分需要求他办事的人,都不直接求他了,转而求到廖氏跟前。

这日,县衙的同僚请客喝花酒,蒋云远也照常列席。

他平日洁身自好,不爱寻花问柳,但也少不了逢场作戏,故而点了一个清倌作陪。

正当大家酒酣耳热、相谈甚欢时,廖氏却突然带着奴仆杀进来,二话不说,就扯开坐在他旁边的姑娘,冲着身后众奴仆命令道,“来呀,给我狠狠得教训这个胆敢勾引我夫君的贱人。”

那几个奴仆深知主君对夫人的纵容,都寻思着,只不过是打一个青楼女子而已,想必不会有什么坏的后果,因此,也不看蒋云远的脸色,争先恐后得上前打人。

蒋云远被这突然的一出打得措手不及,反应过来后,赶紧出口喝止了奴仆,然而,终究是慢了几拍,那清倌脸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了,正捂着身上的痛处嘤嘤哭泣。

他有些愧疚得扶起那清倌,低声承诺道,“除了应当支付你的所有医药费,蒋某还会给你二十两银子,还请姑娘不要怪罪夫人。”

这样的动作,落在廖氏眼中,那就是蒋云远将那贱人放在自己这个正室夫人的前头了。

未等那清倌说话,她便装出十分伤心的模样,哀声哭诉。

“你还护着她,当初你娶我进门时,是怎么承诺的,说一生一世一双人,如今我过门还不到一年呢,你就开始上青楼了,再过几个月,是不是就要纳人进府了。”

蒋云远感到一股熟悉的头疼,他自觉已经做得够多了,但是廖氏还是不放心。

为了不让她大闹下去,他赶忙和那清倌拉开距离,解释道,“夫人,这姑娘是此间清倌,卖艺不卖身的,她只是陪我喝酒,并无越矩的地方。”

“哦,怪不得呢,清倌好呀,清清白白的身子才好入府,哪里像我……”

自嘲的话未说完,便被蒋云远厉声打断了,“夫人,慎言!”

廖氏反应过来,自觉失言,却又强撑着不依不饶,“我不信你就没有一点邪念,这都来青楼了,怎么可能规规矩矩的,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家是什么样的,吃着碗里的,望着锅里的!”

说完,她一脸妒意得望向那名清倌,双八年华,如花似玉,即便此刻脸上有伤,也难掩姿色,全不似自己人老珠黄,她不相信自己丈夫不动心。

一旁的几个同僚面面相觑,他们各自揽着一个姑娘,有个别孟浪的,怀中那个姑娘已经风鬟雾鬓,香肩外露,被廖氏这么一竿子打翻,一时之间,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了。

一开始提议喝花酒的那名同僚一脸尴尬,纠结了一下后,站出来缓和气氛道,“蒋夫人看着娇娇弱弱的,没想到这么烈性子呢,这我可得给蒋兄作证,我们大家都点的是红倌,只有蒋兄点的是清倌,而且这吃吃喝喝下来,两人连小手都没拉上呢。”

其余几人见状,连忙点头称是,都说蒋云远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,是不好女色的君子。

就这样,在众人的劝说下,廖氏就坡下驴,收了大闹青楼的心。

蒋云远向各位同僚致歉,又赔了那清倌一些银两,趁势离开了这场酒局。

其余人嘻嘻哈哈得目送蒋云远离开后,继续搂着姑娘快活,仿佛没受到廖氏的影响,只是等人离开后,会不会嘲笑蒋云远惧内,这就不得而知了。

一路上,蒋廖二人都不发一言,似乎在互相赌气。

回到家中,廖氏终于忍不住了,又开始不依不饶,坐在床边抹泪哭诉。

“我为了你,舍下了我的两个孩子,丢下了活了大半辈子的宜良县,人生地不熟得来到了这里,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,去青楼喝花酒,还点了清倌作陪。说什么这一生只要我一个,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了,早知道,我当初就安心做我的李夫人就是了……”

蒋云远虽愿意娶嫁过一次的廖氏,却并非不介意她的上一段婚姻,听她讲到这里,忍不住高声打断了,“有完没完!我要真喜欢那些庸脂俗粉,我何至于三十多岁了还孑然一身,不过就是男人之间的应酬,连这点你都容不下吗?”

廖氏头一回被蒋云远这么大声吼,却全然不惧,站起来呛声道,“我就是容不下,李成锐也是男人,他还是秀才呢,同窗相邀他去花楼的,他从来没有去过一回!”

蒋云远不想从廖氏口里再听到李成锐三个字,怒声说了一句“不可理喻”,便转身离开了卧房。

走到房门口,他还不忘大声命令道,“把今日跟着夫人闯青楼的、没有一点眼力见的那几个奴仆卖去做苦役,下回要是有人再敢带着夫人胡闹,这几个人就是前车之鉴!”

廖氏在里屋听着,知道蒋云远这是变相在下自己的面子,心里更加委屈了,眼泪簌簌直落。

蒋云远在门外听到妻子的哭声,反射性得想要去安慰,却在迈出第一步后停住了,想起自己今日在同僚面前丢的脸,他觉得自己不能再那么纵容这个妻子了。

于是,他不进反退,最后去了前院书房歇息。

廖氏没等到丈夫的安慰,心里一阵发凉,只觉得之前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变了。

回到前院的蒋云远,何尝不觉得廖氏变了。

在蒋云远的印象中,廖氏是那么的完美,那么的让他怦然心动,以至于在日复一日不甘心的臆想中,他喜爱的已经不再是廖氏本人,而是那段年少时求而不得的完美感情。

此刻,他十分怀念过去那份“爱而不得”的酸涩感觉,也十分怀念自己“为了廖氏”而积极进取,甚至不惜跑到罗次县讨好外族人谋求职位的,那种“忍辱负重”为爱奉献的感觉。

而娶到的廖氏,虽也让他心潮澎湃过一阵子,但是渐渐地,随着双方的矛盾被生活激发出来之前那令他战栗的美好感觉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索然无味。

正应了那句话,想象是美好的,现实是残酷的。

蒋云远此刻的脑海中,闪过一丝后悔,要是他没有娶廖氏就好了,至少还可以保存那份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