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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猫独自一人在山上漫步。

白雪皑皑,他却完全不觉得冷,反而越冷,心就愈发愉悦。

不对…他很快发现并非自己在山上漫步,而是某个“其他人”。因为他根本控制不了这具身体,只是通过这具身体的视角看东西而已。

这好像是个女孩。因为是本人的视角,黑猫看不到她的面容,但是偶尔能看到她雪白无暇的手,以及,同样洁白的和服。

从女孩的鼻腔里发出了悦耳的曲调,她哼着歌,在山间愉快地行走。

可是,冬天的山是很寂寞的。

虽然她喜欢雪,但视野所见,全是清冷的雪,没有碧绿的树,鲜红的花,也没有清脆的鸟鸣或者树上跳跃着的小松鼠。

天地间好像只有她和雪。

她感受到一种名为“孤独”的情绪,这种东西是无法靠自己消除的。

她又走了一会儿,忽见山下来了两个陌生人。

是冒雪上山打猎的猎人。

两个年轻猎人被她的美貌所吸引,全然不觉大冬天穿着和服的美貌女子在山上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。

两个猎人都对她十分热情,对她嘘寒问暖,还会绞尽脑汁讲一些有趣的事情逗她笑。

她也很乐意跟他们一起游玩,很快便熟络起来。

就这样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,雪忽然下得更大了。

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大雪,劝两人尽快下山。但两人却拍着胸脯说没事,还要去打猎。

然后遇到了山上的狼群。

一个猎人被狼突然袭击咬死,另一个拿着猎枪,颤抖着开了几枪,天上的UFo差点没被打下来。

就在千钧一发之际,雪女现出了真身。

所有的狼被冻成冰块。

她正想去安慰自己新交的朋友,却见对方惊骇地看着自己,捡起一根木枝掷向她。

“你、你、你不要过来啊!妖怪……”

木枝打在她身上,一点也不痛,却狠狠地刺穿了她的心。

猎人想起了雪女的各种异闻,人类对灵异有着天然的恐惧。一路连滚带爬地逃下山。

从此,和传说一样,山上多出了一个吃人的妖怪。

……

黑猫心想这老套的电影什么时候结束,还是说他在做梦?

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童音。

“你就没有半点触动吗?木头人…铁石心肠。”

黑猫不为所动,比这更凄惨的灵异故事他都看过好多,这个也就马马虎虎吧。

更何况……

“如果被人误解、背叛就应该杀人的话,那这世界上遍地都是杀人犯了。”

黑猫这时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“电影模式”,可以自己活动了。

他转过身,看到一个小小的白发萝莉。

雪白的肌肤,银白色的和服,活脱脱一只小号雪女。也就只有眼珠子颜色是漆黑的。

黑猫警惕地看着她,心念一动,手上已经出现了一把刀,他拔出刀指着小女孩。

“你到底是什么东西?”

??

这是正常人看到萝莉的反应?

“唔…过分,我可是你的女儿啊!爸爸~”她眼泪汪汪地看着黑猫。

黑猫握刀的手微微一抖。

“你好好说话。我可是货真价实的黄花大…大老爷们,不要凭空污人清白。”

呸!处男就处男,还搁这黄花大老爷们。

“我就是你的女儿呀,难道不像吗?”

你像个锤子。

“你这模样,分明是雪女的女儿吧,我看还是送你去天堂找妈妈吧。”

“我是妈妈的女儿,但也是你的孩子啊。”对方说。

黑猫左看右瞧。

“你哪里像我的孩子了?也就只有眼睛是黑色的。”

“对啊,眼睛是心灵窗户。”

她眨巴着眼睛靠近黑猫,双脚腾空,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,吐气如兰,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。

“所以……我的心都是爸爸的颜色哦。”

你脸红个泡泡茶壶!

黑猫立马把她推开,靠太近了。

“意思是你的心都是黑的?”

外表是白色的,心是黑色的。

“懂了,你就是黑了心的蛆。”

……

你又懂了?

“我是蛆的话,爸爸就是苍蝇!”她气鼓鼓地说道。

“好了,不要一直蛆啊苍蝇的,这样很不文明,知道吗?”

黑猫及时制止了这个话题。

“你为什么就认定我是你爸爸了?有什么证据吗?我可不记得有跟谁造过孩子。”

他打算心平气和地跟这个家伙讲道理,他这个人最喜欢讲道理了。

“还有这是什么地方?我为什么会看到雪女的记忆?”

“因为这就是妈妈的记忆碎片…不,现在是爸爸的记忆了。”

“什么叫我的,她的记忆跟我有毛关系?”

黑猫也懒得去纠正她“爸爸妈妈”的叫法,等真相大白后她自然会改口了。

“那天晚上,你夺走了妈妈最宝贵的东西,然后就有了我。”

“嗯嗯,原来如此,夺走了她最宝贵的东西,然后有了你。所以我是你爸,这很合理……个鬼。我才不记得有做过这种事情!”

“呵,这就是男人吗?提起裤子就不认账了,连亲生女儿都不认了。呜呜…我好命苦……”

“够了,连滴水都挤不出来,就别装了。”黑猫戳穿她浮夸的演技,“你给我说说看‘那天晚上’具体是什么情况。”

她伸出白皙的小手,在虚空中一抓,一粒莹白色光团便出现在她掌心。

黑猫看到光团里蕴含着精神力和记忆,这应该就是记忆的碎片。

“与其用说的,不如直接看看吧。”

随着她稚嫩的话音,光团逐渐涨大,将两人吞没。

黑猫看见灵躯残破的自己,独臂挥舞着断刀,在雪女面前斩碎了她的灵魂核心,然后便安详地倒下了。

到这里为止的记忆他还是有的,失去意识之后就没了。

“爸爸你啊,真是有够乱来的。”黑猫看到女孩飘到记忆里的自己身边。

“不乱来的话怎么会有你呢?”黑猫下意识地怼了回去,不过这正中了她的下怀。

她灵动的黑色眼睛里荡漾着纯真的笑意,尽管只有一点点,黑猫在话语间不经意承认了她的“女儿”身份。

其实黑猫已经注意到了,这个孩子就算不是他的女儿,也必然与他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,稍微纵容一下她也无所谓了。

不…绝对不可能是女儿。

再说了就算他在无意识中做了什么,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蹦出个这么大的孩子。

记忆在这里继续推进,接下来的情节是黑猫所不知道的。

他看见了希洛。

祂哭着飘到了自己的身边,黑猫失去意识之前确实听到了某人的哭泣声。

只不过现在黑猫清楚地感觉到,那分明是喜悦的泪水。

祂是无数对雪女心怀憎恨的残魂集合体,如今夙愿得报,自然是喜悦万分。

虽然能够理解,但是看到有个人在自己死了之后那么开心,就有种想打人的冲动。

可恶,亏他还对这个性别不明的家伙抱有粪金龟爪子那么大点的期待。

“爸爸是不是感到很失望?”

女孩仿佛看穿了他的情绪,飘回他身边,脸上带着小恶魔般的坏笑。

“怎么可能。”黑猫矢口否认。

接下来的发展出乎黑猫的预料。

希洛将雪女灵魂核心落下的碎片搜集起来,然后捧起黑猫濒临崩溃的残魂,将两者融合。

“准确的说,不是融合,而是用妈妈的灵魂残片填补爸爸缺失的部分。这就跟器官移植差不多啦。”

“这种事情,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做到的吗?即使是器官移植,也会有排斥反应,灵魂这种东西又不是橡皮泥,不可能就这么融合在一起的吧?”

对黑猫提出的异议,她表示赞同。

“是啊,就算一千万个人中,也未必能找到一个跟自己灵魂契合的存在。”

黑猫不认为那么巧雪女的灵魂就能和他匹配,更何况他的灵魂还不属于这个世界,是异质灵魂。

“所以祂又用自己作为缓冲剂了。”女孩指着那边。

黑猫看见希洛取出了自己的部分,可能因为祂本身就是一大堆碎片拼凑而成的,截取一部分对祂来说就像从拼图上抠出几片,不痛不痒。

恐怕祂一直处于某种不稳定状态,所以才能像史莱姆一样变换自如,这种特性也让祂成为绝佳的灵魂粘合剂。

然后,在这个粘合剂的帮助下,黑猫残破的灵魂勉强被补上了。

然后他看见希洛将他的灵魂引导回“黑猫”的身体里,就离开了。

不过还有一个问题……

“你是怎么出现的?”黑猫问她。

“爸爸知道人格分裂吧?很多人格分裂是人在强烈刺激或者长期压抑下,精神的自我保护机制为了排解负面情绪产生的。”

“你是想说,你是我的自我保护机作用下灵魂分裂的产物?”

这不是黑猫想到的,是他获取了女孩的想法。

他已经差不多相信了,自己跟对方虽然看起来是个独立个体,实际上有着极为紧密的联系。

她可能真的是自己灵魂的分身。

不过他又是为什么会分裂出这样一个灵魂?或者说他的灵魂有什么无法承受的,必须要借助分裂来稳定自身。

女孩知晓他心中的疑惑。

“爸爸觉得妈妈的灵魂强度如何?”

黑猫皱了皱眉。

“我不想听到你再叫她妈妈。”

雪女是他的死敌,曾经多次想要置对方于死地,并且他最后确实将雪女斩杀,连灵魂都斩碎了。

他无法容忍自己和仇敌被一个孩子叫做爸爸妈妈。

尽管这孩子确实是他和雪女结合的产物。

继承了大量雪女记忆的她,很可能并不像自己这样仇恨雪女,甚至对雪女抱有特殊的感情。

但是,黑猫明确的表态了:要么叫他爸爸,要么叫雪女妈妈,只能选一个。

经典的父母反目成仇,让小孩子夹在中间二选一。

她脸色苍白,终于还是说到:“是…爸爸。”

妈都没了,现在还得跟着爸爸,傻子都知道怎么选。

但她并非基于这样现实的理由做出选择的。

因为她的灵魂核心——相当于cpU,确实是黑猫的一部分,雪女的记忆再多,也不过是储存在硬盘里的资料而已。

哪边更亲,一目了然。

她改口道:“雪女的灵魂强度应该是远超爸爸的。”

黑猫当然清楚这一点,雪女积累了千年,甚至构建了一个庞大的精神世界。

而他两世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多,是靠着自己异界灵魂的特性,加上开挂和搏命,才极限一换一解决对方的。

“所以用雪女的灵魂,即使只是一些碎片,蕴含的力量也不是爸爸现在的灵魂能够承受的。所以为了自我保护,爸爸分裂出了一个子灵魂,专门用来承载雪女的大部分力量。”

“这个子灵魂就是你了。”黑猫总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,“所以你实际上就是我自己?”

万万没想到,他得了灵魂分裂症就算了,分裂出来的灵魂形象还是个小萝莉,似乎暴露了什么不得了的xp系统。

“不对不对…我对小孩子可没有半点兴趣。”他连连否认。

“哦,是嘛。你网盘里的200个G可不是这么说的哦。”

这个小恶魔,居然从他的记忆里偷看了珍贵的学习资料!

“你…小孩子不可以看那种东西!!”

黑猫作为主灵魂,命令还是很有效的,这部分记忆瞬间被加上了权限,她被挂上了万恶的青少年模式。

“哼,什么嘛,这种时候就摆起大人的架子了。”

不好意思,大人就是这么卑鄙的生物。

“这么说来,我的命令你都会乖乖执行?”

“当然!任何命令都可……”她挺起小小的胸膛,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转瞬间脸上布满红霞,“坏坏的事情是禁止的哦。”

“谁会对自己做那种事情啊!”黑猫头疼不已。

“那可不一定,听说有人会对自己的女装兴奋,还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解决某些生理……”

“好了。”黑猫及时制止了女司机飙车,不仅是女司机,还是外表未成年的女司机。

如果论记忆年龄,她都是上千岁的老太婆了。

这念头一出现,她就转过头,来了个死亡凝视。

“爸爸好像在想着很过分的事情呢。”

“没、没有的事,我是在想我家孩子真的好可爱呢。”

“哼。”

……

他们又在雪女的记忆世界待了一会儿,据她说这样有助于吸收雪女的那部分灵魂,加快恢复。

抛开雪女那些害人的经历,还是有不少值得观摩的东西。

“说起来,我还没有名字呢。”她忽然说,“一般父母在有了孩子以后,不是会马上开始想名字吗?”

黑猫随口一说:“叫小黑二号怎么样,或者小小黑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,四十米的大刀就架在了他脖子上。

因为并非现实世界,制造这种东西还是很简单的。

“对不起,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。”他立马认怂。

对方暂时放下了四十米大刀。

黑猫思考了一会。

“幼雪。这个怎么样?”

她有些诧异,没想到黑猫还会用带有“雪”字的名字。

“我仔细想想,她都已经挂了,没必要计较那么多。”

然而,真实的原因是,“黑”这个字他不知道该怎么组一个适合女孩子的名字,“雪”就方便多了。

他倒是有考虑过取名为“黑雪姬”,想想还是算了,不想把自己的名字跟那个女妖组合在一起。

她…现在应该叫做幼雪,似乎对这个名字还算满意。

她不知疲倦地让黑猫反复叫了好多次,才心满意足地收手。

幸好知道这实际上就是自己的另一部分,而不是类似于背后灵老爷爷什么的。

不然他上厕所都不自在。

系统也是同理,如果是个有什么智能精灵的系统,他也会感到不自在,幸好他的系统是个没有感情的数值机器。

就这样过了一会。

“是时候出去了,爸爸。”幼雪忽然说。

黑暗的空间裂开一道缝,黑猫久违的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。

它睁开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