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端午节后过了几天,邹家华要出差。

由于陈屹舒的一再挽留,原本慕郗城想要带时汕回家的心思也就只能一搁,再搁。

今天是周末,一大早,慕郗城在客厅看早报,看着从外面晨跑回来的时汕,微微征了怔。

进门,洗手,倒一杯温水放在一边,等汗落了再喝。

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。

慕郗城和时汕住在一起这么久,觉得未婚妻的生活异常规律:晨起后一杯清水,坚持每天晨跑,晚上22:00准时睡觉,很少接触电子产品,从不化妆素颜。

果然应了那句话:美女,除了天生丽质,后天的生活习惯养成也很重要。

看时汕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,翻了一页英文早报,慕郗城问,“汕汕,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

自从回国后,时汕的生活节奏就被打得凌乱,哪里还记得每天都是什么日子?

沉吟了一会儿,她还是没有想到。

只听问问题的人淡漠道,“我可是一早等着你送我礼物。”

听他说‘送礼物’,时汕怔了怔,问,“今天是你生日?”

“不对。”

想了想,时汕只能勉强想到,“我只知道今天周末,明天是夏至。”

“再想想,今天是什么节日?”

“什么节日?”

“父亲节。”

时汕:“…”

“现在才知道,看来是没准备礼物,不过你写贺卡我也勉强接受。”

“…”

父亲节他要她送他礼物,给他写贺卡?

这人,可真会占人便宜!

“无聊。”

时汕嗫喏一声。

只听对方漫不经心道,“现在每天都管教你,你送我礼物有什么不应该的?”

一句话被他噎住,又拿‘管教’两个字来说事揶揄她。

时汕窘迫,转身就走再不想理他。

谁曾想,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,他从她的背后环住了她的腰,时汕一惊,手指一松,杯子差一点没抓稳落地。

他总是这样一惊一乍的。

“阿汕,你没准备礼物也没有关系。”熟悉的危险嗓音,他撩起她卷曲的长发俯身印了一个吻在她的耳后。

最敏感的地方,被他一下一下地坏心啄吻,时汕忍不住战栗。

慕郗城看她咬着娇嫩的唇隐忍,肌肤却在一刹那如然上了旖旎的艳色绯红。

果然,很敏感。

揽在她腰上的手逐渐抚摸着到肩膀,让她转身两个人面对面,“你吻我,就当礼物,好不好?”

“无耻。”

“嗯。”

他轻笑了一下,俯身吻了一下她的唇就作罢。

“很甜,刚才吃了奶糖?”一本正经的问题。

“没有。”

“噢,那我再尝尝。”

当对方的吻突如其来将至的时候,时汕知道自己又入了这个男人的说话圈套。

连说话都在设计人,不愧是慕郗城。

一吻后,慕郗城笑容浅显,“谢谢,阿汕的礼物我很喜欢。”

时汕:“……”

不能再和他说话,一定不能。时汕懊恼。

看她愤然离开的背影,慕郗城有些无奈。

实际上,早年陈家是真的将父亲节当重要的节日来过的,陈屹年一个大男人带郗城和阿渔两个孩子,在他们小时候的那段日子还是有些艰辛。

好在郗城世故早熟,年长陈渔一些,逐渐地他开始管教陈渔。

后来他们长大了,陈渔每年在父亲节都会送两份礼物,一份给爸爸陈屹年,一份给慕郗城。

陈屹年打趣女儿,“每年都给郗城送礼物,他算什么,你的半个养父?”

阿渔:“…”

陈渔愕然羞恼,慕郗城倒是在一旁笑了。

再后来,陈屹年死了,年长她五岁的慕郗城彻底成了她的‘家长’和全部依靠。

陈渔还是会在节日买份礼物给慕郗城,什么节日已经不再有意义,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感谢他。

才二十出头的慕郗城每一次在父亲节收到这样‘特别’的礼物,都是哭笑不得的。

可,谁都没想到这‘特别’的礼物一直送到他25岁,她20岁。

她过世不在了,从此,慕郗城像是坠到了地狱,哪个节日都充满灰色的死寂。

今天是父亲节,终于没有过去那么难熬了。

——

邹家餐厅。

用过早餐以后,时汕有意留心到慕郗城在和刚到国外的邹家华打电话。

父亲节,有人会通过社交软件空间和网络博客公开表达对父亲的爱意,一般家庭最简单也最普通的,也要打个电话,再不济发上一则短信。

而对于姜时汕来说,她从出门被抱到法国就没有见过父亲姜钫良,就连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外科医生,都是她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的。

后来,听家里人说父亲因为一起巨大医疗纠纷被捕,后来不知道是逃往了国外隐匿在哪个国家彻底没了音讯。

姜家,姜钫良是柳湘萍心病。

大家都自觉闭口不提父亲往事,怕母亲难过。

可对,时汕来说,自己的父亲完全比陌生人还陌生。

每年类似父亲节这样具有亲人氛围的节日,她都不喜欢,甚至厌恶。

只因,她什么都没有。最可悲。

今年,站在落地窗前,她看慕郗城给邹家华通电话,和老爷子有说有笑,倒是真像一家人。

她看着在发呆,因为羡慕吧?

突然,慕郗城走过来,她看着他握住她的手,有些怔然。

有意对着听筒说了句,“义父,阿汕有话对你说?”

然后直接将手机给了她。

尴尬,时汕彻底的尴尬。

“阿汕丫头。”

邹老爷子叫她。

时汕一惊,她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,尤其是当作恶伊始的人事不关己地煽风点火,“咱爸,和你说话呢?”

这句话简直将时汕噎住了,蓦地脸红。

邹家华一听倒是笑了,时汕窘迫着说了句,“祝您父亲节快乐。”

“祝我们阿汕学业进步,婚姻美满,好好管管郗城,别总被他吃得死死的。”

被长辈调侃,时汕是彻底羞窘了,白希的脸上红潮一阵一阵翻涌。

慕郗城知道她尴尬,搂着她按着她的脑袋靠在他的怀里,不再有意逗她,继续和邹家华说起来最近的一个公司合作案。

实际上,时汕一直不明白慕郗城为什么叫邹家华义父,而称呼陈屹舒姑妈。

义父和姑妈?

一开始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。

现在,没心思想了,被突如其来地调侃弄得别提多尴尬。

——

夏夜,当天晚上,时汕照旧在22:00上牀睡觉休息,慕郗城躺在她身边的位置,翻来覆去他像是有心事。

她没有自以为是到能猜透慕郗城的心思。

所以,迷迷蒙蒙在每天的生物钟合理时间安排中入睡了。

22点50多分,快要23:00慕郗城瞥了一眼在牀侧的手机,他知道时汕睡熟了,不打扰她起身下牀出门。

夜色寂静,窗外有夏夜的虫鸣。

慕郗城只身走到邹家二楼的书房,进去找到了陈屹舒挂在山水画后面的陈屹年过世的遗照。

家里挂故人遗照用作悼念,也没什么不好。

陈屹舒是怕挂了陈屹年的,让慕郗城见了难过不说,再想到陈渔。

取下山水画放在一旁,慕郗城看着黑白照片里,英俊的成熟男人,笑起来温温雅雅的。

他说,“陈叔,我来看看您。”

倒了两杯酒,一杯给自己,一杯留给陈屹年,不碰。

澄澈的酒液是陈屹年生前做暧喝的香槟。

点了一支烟,慕郗城说,“父亲节,陈叔我替咱们宝贝儿来看看你。”

然后,书房陷入无尽的沉默,死一样的安寂。

只有慕郗城靠在椅子上,抽着烟陪‘陈屹年’喝酒。

一杯,两杯……男人之间只喝酒不说话。

一如很多年前的苏州陈家,每到夏夜,他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出来陪庭院里的陈屹年喝上几杯。

陈屹年是慕郗城见过的最乐观坚强的男人,即便到最后医学研究换上绝症晚期,都咬牙强撑着对陈渔笑,像个没事人一样,从不在陈渔面前展现一丝一毫的痛苦。

甚至不惜给自己注射毒品,染上毒瘾,只为了多陪女儿两天。

零六年,陈屹年对慕郗城说,“郗城,我要是不争气撑不下去了,咱们宝贝儿就交给你来照顾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答应只需要一个字,可慕郗城却像是为了这个回答耗尽了全身气力。

10岁到陈家,陈屹年对他来说亦父亦友,他不在,他和陈渔没了主心骨。

又倒了一杯酒,慕郗城正要一口喝到底,突然在黑暗的决然寂静中听到一楼客厅传来了响动声。

有人回来了?

他的眼眸瞬时间暗沉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