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芳继续道：“有君柳姑姑守着，三殿下会安然无虞的。”
这句话明显是在安慰元珑。
旧伤加新伤，并且已经发起了高烧，如果沈修璟的状况很好，君柳不会一直守在那边。
元珑摸出铜镜，对着镜子挽起自己的头发，束起发髻，不熟练地戴上了小冠。
没有君柳，她也能自己梳洗。
“唤兴仁过来。”元珑轻声道：“让他去城内送个消息。”
既然决定今晚要夜袭圣火教，就要通知崔亦雪，让她提前躲好。
元珑不清楚圣火教有没有后手，万一他们撤退的时候，把崔亦雪给带走了，那也会是个大麻烦。
有了第一次潜入，兴仁第二次潜入简单了很多。
他把代表着圣火教教徒的红色布条绑在胳膊上，依旧从太守府衙的牢狱处翻进去。
出乎兴仁意料的是，牢狱附近的人比上次看到的人更多了。
粗略扫过去，上次只有十几人，这次竟然有上百人。
那些人虔诚地坐在李文信的牢笼前，睁大眼睛听李文信描绘洛阳城的一切。
“洛阳城说起来也没什么好的，就是繁华了一点儿，但是晚上宵禁特别严格，时间一到，根本不让人出门。”
李文信盘膝坐在地上，言语中一副嫌弃的样子：“在这一点儿上，还不如咱们代州，晚上还能出来玩儿。”
他的话还没落地，就有人积极应和。
“对，代州可比洛阳好，皇帝住的地方也不过如此！”
“谁喜欢那种地方啊，还是代州好，自由自在的，没有人管！”
“李老弟你别说洛阳城那种无趣的地方了，说说沈神子吧！”
兴仁的脚步顿了顿。
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，这些圣火教教众口中的沈神子，就是李文信说过的沈五郎吧？
所以这究竟发生了什么？
这才多长时间，李文信就把圣火教的教徒给洗脑了！
李文信高深莫测的说：“沈五郎的事自然要说，可是你们得了解了洛阳那个地方，才能知道他做的事有多可贵啊。”
“你们在代州，连个小捕快都不愿得罪，五郎他为了一个孩子，能把一个七品官员骂到狗血淋头，你说这厉害不厉害！”
有个教众难以置信的问：“那个官员不找沈神子的麻烦吗？”
想过，但是打不过。
元珑身边那群侍卫不是吃素的。
小官员看到那些侍卫，再加上本就理亏，根本不敢做更多的事。
毕竟洛阳城里卧虎藏龙，七品官员实在算不上什么。
“他倒是想啊，但是他先伤到了孩子，是他没理在先。”李文信冷哼一声：“若是他再找沈五郎的麻烦，百姓们绝对不会同意！”
其他的教众立刻举起手来说：“换我我也不同意，沈神子多好的人啊！”
“就是就是，我要是认识沈神子，绝对不会让他被那些贪官污吏伤到！”
“我要是在洛阳城，反了皇帝让沈神子去当皇帝！”
听到最后一句话，李文信和兴仁的脸上同时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。
李文信散布沈五郎的事迹，是想让圣火教教众们见识见识更好的人，在内部瓦解他们的意志。
他没想过要帮元珑造反。
这些话要是被其他人听到的话，到时候绝对会追究他的责任。
想到这里，李文信下意识环视周围，对上了兴仁那张表情一言难尽的脸。
兴仁的一言难尽，在于李文信帮元珑吹了这么多牛，但元珑根本不需要别人帮着造反。
如果有人传出去说元珑要造反，沈济绝对要第一个当降臣，带头给她做龙袍，连夜给她穿上高呼万岁。
这种反，到底有什么好造的？
看到沈五郎的手下，李文信笑容不由得尴尬起来：“咳咳，大家冷静一些，沈五郎会知道我们的心的。”
是的，已经在兴仁的口中知道了。
兴仁觉得再听下去，很耽误李文信的发挥，于是他像是寻常教众在府衙内正常行走，同时记下府衙内的各种情形。
崔亦雪收到了元珑的信。
在得知元珑有八千士兵可用，崔亦雪果断写下了自己所知的密道。
城内一旦乱起来，圣火教的高层见事不妙就会从密道逃脱，崔亦雪不想让这些人逃掉。
“咚咚。”
有人敲响了崔亦雪的房门。
她动作迅速地将纸压在话本下方，提笔在纸上胡乱写下几个字，当门被推开的时候，对方只能看到她在悬笔书写什么。
兴仁躲进壁橱，一声不发。
“神姑在读书习字吗，真是好雅兴。”
崔亦雪抬头看向对方，不由得皱起眉来。
因为这人是她第一次见，而且没有叫她圣女，叫的是她刚来代州时对外的称呼。
“我名左弘彦，神姑应该听过我的名字。”
左弘彦没有任何避讳，直接走进屋内，一步步靠近崔亦雪。
这个名字，崔亦雪的确听过。
“左长史对吗？”她的语气很是淡然，对方的动作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影响：“崔太守呢，被你杀了吗？”
“神姑是在给我定罪吗？他没有死，只是在他应该在的地方。”左弘彦在崔亦雪两步外的距离站定。
他稍微探头，看清楚纸上的内容，唇角随即勾了起来。
“神谕？世上真的有神吗？”左弘彦语气玩味：“要是有神的话，那我是不是应该第一个死？”
崔亦雪不知道世上有没有神，她只知道，左弘彦能出现在这里，代表他和圣火教的关系不菲。
否则在叛乱后，这个代表着前政权的人物，不应该如此随意地出现在这里。
崔亦雪没有兜圈子，直截了当的问：“你到底想做什么，我想你应该清楚，圣火教和红阳教的叛乱，很快就会被朝廷平息。”
只有那些没脑子的人，认为可以自封为王。
代州这低矮的城池，城内没有精兵也没有足够的粮草，根本没法和朝廷的军队对抗。
“我本就没有想过让他们活过今年，现在上天将你这个神姑送来，让他们有了勇气叛乱，那我也有了建功的条件。”
“神姑，我想做的，是用这一州之地为代价，开启我的通天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