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火教和红阳教的所有人，在左弘彦的眼中，只是他往上爬的垫脚石。
“我出身寒门，给那些世家当了很多年的长史，待在我头顶的太守来了又走，走了又来，我始终是长史。”
左弘彦冷笑着说：“不用特殊手段，我要怎么离开代州，去走我的青云路呢？”
他谋划了这么多年，好不容易养出了圣火教，等来了崔亦雪，撺掇圣火教的人叛乱。
事情的发展，一步步都在他的期待中。
崔亦雪没有得知真相的喜悦，她摸向放在桌下的匕首，警惕地看着左弘彦。
在这个时候他把心里话说出来，显然是不在乎崔亦雪会不会把真相说出去，他敢这么想，自然是没有想过让崔亦雪活下去。
兴仁也握紧了剑柄，只要听到有任何异响，他都能在眨眼间冲出去将左弘彦解决。
“你的青云路，好像和我没关系。”崔亦雪皱着眉说。
元珑的计划中，今晚就要夜袭，所以在这之前死个曾经的长史算不上什么事。
另外崔亦雪相信，如果她真的把左弘彦杀了，元珑也有办法把她捞出来，并且还会赞赏她。
想到这些，崔亦雪根本不担心，她甚至等着左弘彦主动找死，给她动手的理由。
但是左弘彦没有再往前走。
他就在安全的范围外，微笑着说：“我知晓神姑你力大非凡，独自对战几个男人都不落下风，所以不会离神姑太近的。”
“毕竟我这条命还要留着做更重要的事，不想莫名其妙死在神姑的手里。”
左弘彦知道崔亦雪身手很好，所以他比崔亦雪还要警惕，生怕崔亦雪主动对他动手。
西厢房外有很多人，只要崔亦雪动手，他也有他自己的脱身方法。
两人对视一眼，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对彼此的怀疑，以及毫不掩饰的恶意。
“我就不打扰神姑聆听神谕了。”左弘彦拂袖转身：“下次再见到神姑，还麻烦神姑蠢笨一些，太聪明的女人，可不讨喜。”
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，等到左弘彦离开，房门又被人关上。
看着窗外纷杂的人影，崔亦雪明白，她现在被左弘彦软禁了。
至于他为什么软禁自己而不是杀了自己，绝对是因为她身上还背着圣女的头衔，不能直接下杀手。
但是等到朝廷派兵来平叛的时候，也就是左弘彦给她定的死期。
崔亦雪将刚才写到一半的信翻了出来，接着写了下去。
“崔小姐。”兴仁轻声出声：“现下的情况，我是不可能离开了，还请崔小姐原谅我的失礼。”
他作为男人，要在崔亦雪的房间里留到深夜，这算是相当失礼的事情。
然而崔亦雪连眼皮都没抬一下，语气平淡的说：“你若是劳累，可以去床上休息，如今的情况，用不着计较这些小事。”
她拿起刚写好的一张纸，吹了一口气，吹干后放到一边，开始写下一张纸。
就算信送不出去，她也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写出来，这样等到八千士兵攻进代州城之后，有信还有她的解释，可以同时让很多人得知确切的情况。
斥候在约定好的时间里，没有接到兴仁。
消息很快传到元珑的耳中，元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件事，然后继续查看代州的舆图。
“代州绕城的这条河，只绕着城池西边儿和南边儿，东边儿只有一半，让斥候注意这一半，看看有没有密道。”
元珑对战场上的事不了解，她现在看舆图，只是为了查漏补缺。
既然圣火教在代州活跃了这么长时间，那么应该会做些密道来保证自己的退路。
如果没有密道，那全都是她瞎想。
如果有密道的话，她的这些举动就不会放虎归山。
至于代州北边，那里有沈修璟的军师守着，她相信辛生绝对不会放跑任何一个人。
下属们领命前去完成。
元珑依旧看着舆图，以自己浅薄的认知，画出有可能藏粮食和人的地方。
沈济能往代州城里藏粮食，这就代表着别人也可能会藏。
进城时顺便在这些地方转两圈，万一找到了圣火教，或者代州驻军藏的粮食，那就是血赚。
沈修璟还没有清醒的迹象。
元珑在中途看了他一眼，又回到离丁四和邢章近的地方，随时掌控最新的情况，从而下达指令。
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停留，夜色如期而至，每个士兵都在胳膊上佩戴上了白色的布条。
布是元珑提供的。
今晚的夜很黑，乌云遮住了所有的天，四下望去黑压压的一片，眼看着就要下雨了。
元珑抬头看了一眼天：“若是这雨现在下，才称得上是及时雨。”
雨声能掩去很多的声音，可以让士兵更加顺利的进城。
还会让代州城的人，没法在短时间内发现有人进城。
当然这只是元珑的期许，实际上天上一滴雨都没有落下来。
正芳也抬头看了眼，而后问道：“殿下可要稍事歇息？”
“不了。”元珑叹了一声：“睡不着。”
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刻，她做不到摒弃所有的情绪安然入睡。
当然她更怕，闭上眼睛就看到沈修璟死在自己的面前，昨夜的梦太过真实，真实到她怀疑曾经发生过。
仔细想一想，也许真的发生过。
元珑看着腕间的念珠，想起了系统说过的历史。
在史书上，沈修璟为保护宣文帝，死在了出海的路上。
宣文帝不是叶小福，而是她，也就是说——
沈修璟注定是要保护她而亡，这件事发生的是早还是晚，都不重要。
重要的是会不会有沈修璟必死的宿命。
“芳芳啊，你说，如果总是亏欠一个人，但是找不到回报他的方式，那该怎么办？”元珑声音带着低沉。
曾经她以为，可以很快还完上辈子欠下的债，还有回报恩人提供的帮助。
兜兜转转了一大圈，什么都没还上不说，还发现自己亏欠的越来越多。
听到这句话，正芳的心头不由得一跳。